宜尔转身,有些哭笑不得。
正主在这儿呢,何必再请个没用的神像来?
这些话,宜尔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她应承下娟儿的建议,希望她们能安下心来。
柳孟棠出声:“我也可绘出一幅。只是缺笔墨纸砚。”
娟儿瘪嘴:“姨娘,这个我已经去管家那要过好几回了,他就是不肯给。”
辰王妃和老太妃不待见柳孟棠,连带着下人也刁难她们。
“正好那郎中收了我二十两银子,熬的药却没送来。”宜尔道,“明日出府买笔墨纸砚,顺便催那女医送药。”
“你同去吗?”宜尔看向柳孟棠。
进府后,柳孟棠明显压抑了许多。宜尔也想趁此带她散心,看看外边的世界,说不定就想通了,愿意离开这吃人的辰王府呢。
“我好像……不便出去。”柳孟棠垂首。
她被困在辰王府许久了,抬头只能看到被墙壁和琉璃瓦分开的天空,她也是渴望自由的。
“我自有办法。”宜尔淡淡道,“我会遁壁之术。”
话音刚落,柳孟棠和娟儿齐刷刷地看向她。
翌日午后,宜尔诓守卫,说柳孟棠病了。随后叫了柳孟棠一道到院西角去。
院墙大概有两人那么高,将一望无际的天空切成了四方模样。
院墙这般高,高到立在墙角看墙上的琉璃瓦一眼都觉得累。
宜尔当着柳孟棠的面当然不会使什么遁壁之术。她搬来了整个西厢最高的方桌,踩着它攀上了墙顶,动作麻利飒气。
攀上去后,她将手递给柳孟棠,柳孟棠拉着她的手踩上了方桌。
指尖相触的刹那,柳孟棠心尖微颤。
“还是有些高,我不敢。”柳孟棠发怵。
“握紧我的手,然后闭上眼睛。”宜尔声音微沉。
柳孟棠照做。
忽然,她觉得身子一轻。再睁眼,她们已经稳稳落在地上。
宜尔正握着她的手,单手托着她的腰。
“怎么样,我就说有法子。”宜尔微微一笑,笑容里藏着那么丝骄傲。
齐朝虽说民风没有昭朝那么开放了,但女子访亲游街还是可以的。这比宜尔从前穿的那个话本好多了。
“到底是民风开放些好。”宜尔慨叹道。
“你说什么?”柳孟棠回首望宜尔。
她顺着宜尔的视线瞧见了轿上的人,那穿着打扮,一瞧就是妓子。
柳孟棠的视线重新落在宜尔身上:
“在昭朝,女子可穿着男子骑装骑马游街。”
“昭朝还有女帝。”宜尔想起了打坐时娟儿和柳孟棠的闲谈,“女子也可为官。”
柳孟棠颔首。
“人人都说,昭朝亡于女帝也兴于女帝。”柳孟棠道,“道长怎么看。”
宜尔负手,行至柳孟棠身边,“天下兴亡怎会由一人决定。偏见罢了。”
“道长说的是。”柳孟棠道。
“昨日那个花郎中,上哪儿寻她?”宜尔偏首问柳孟棠。
脚下有颗石子,宜尔负手走在柳孟棠前面,顺脚踢开它。沙尘在空中扬开,宜尔往边上避了下。
这动作带着与平日不符的稚气。
柳孟棠瞧见了她的动作,浅浅抿了下唇。
宜尔走姿豪飒些,柳孟棠端着大家闺秀的架子跟不上她。
走走停停,磨蹭了许久,宜尔终于转身,等着柳孟棠上前,与她并肩同行。
柳孟棠微微喘息:“应该在城西,这会儿离城门下钥还有段时间,应该来得及。”
“劳烦道长了。”柳孟棠满怀歉意道。
“有什么劳烦的,不过是带你出来转转。”宜尔环顾四周,“你瞧这街上多少人,非要囿于那小小的王府。”
柳孟棠跟随她的视线,瞧着形形色色的人——
穿着胡服留着短髭的瓦格人,走路扭捏的富家小姐,露着膀子轮锤子的苦力,汗流浃背的轿夫……
这一切都那么的鲜活,富有生机。
片刻后,宜尔轻推她的肩:“走吧,边走边瞧。”
细算起来,宜尔穿进话本也有些时日了,这还是她头次正儿八经逛这街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