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还依然蜷缩在陈旧的毡毛帐篷的一角,他脑袋旁边帐篷壁上那两个破洞,正灌着风沙,呜呜的吹在他的脸上。
东黎稍稍蠕动了下因冷汗而湿粘的身体,揉了揉因疲惫而刺痛的双眼,原来是噩梦吗?
自从离家这一年多来,噩梦里的那番场景就似乎如同某种魔咒一般,不断的缠绕着自己。
东黎用手掌搓了一把脸颊上的沙泥,紧了紧身上残破的甲胄,眯起眼来,仔细的感受着来自帐篷外的那些急促的马蹄声,武器摩擦碰撞声,还有各种粗鲁的咒骂声,交织在一起的奇妙景象。
正当东黎听的出神,自己的肩膀被狠狠的给了一脚,把东黎踹的歪倒在地上。
“小子,不是叫你晚上睡觉的时候用身体挡住帐篷上的那两个窟窿吗?你怎么又睡歪了,妈的,害的老子早上起来吃了一嘴的土。”
说话的是个一脸凶恶的男人,东黎知道,这人叫陈二皮,跟自己住在一个帐篷的这二十多个人里,他是最爱带头欺负自己的。
“哄”坐在帐篷里的人一阵轰笑,陈二皮看到自己的行动似乎得到了大家的赏识,一脸得意的死死盯住东黎。
“小子,这么点小事儿你都做不好,你可真是个废物。今天早上的馒头,我看你就别想要了。”
东黎悄悄挪了挪被地上的沙石蹭破的手掌,咬了咬嘴唇,默然的盯着陈二皮没有说话。
在这座帐篷里,只有自己是被抓来当兵的,本来就低人一等,更何况还是刚来两个月的新兵。
在这种军法如山的地方,他并不敢反抗,而且在这帮人眼里,没有和他们一起生死浴血过的新人,是永远也得不到认可的。
“你个兔崽子看什么看,还不给爷爷们打洗脸水去。”陈二皮反手脱下自己那只曾被东黎熬夜缝补过的破旧军靴,一鞋底正正的抽在了东黎稚嫩的脸上。
一声清响过后,帐篷中又是一阵哄笑,有人坐在那里看的津津有味,有人则跃跃欲试的站起身来,也想要学着陈二皮那样,拿这个窝囊的新兵蛋子练练身手,抖抖威风。
东黎将被抽的火辣的脸颊又转了回去,依旧冷漠的注视着幸灾乐祸的众人。
这时,一个硕大的身影忽然横插过来,挡在了众人与东黎之间,一双粗糙的大手,一手抓住陈二皮高高举起,试图向东黎通红而又倔强的脸上再一次挥下鞋底的手腕,一手抓着两个馒头,递到了东黎眼前。
“好了,闹够了就歇歇吧,饭还是要让他吃的,他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昨天夜里你们都睡了,东黎还替你们站了半宿的岗,都是一个帐篷里的,差不多就可以了。况且,今明两天咱们就要跟梁州开战了,不吃饭怎么行?”
其实无论受到怎样的屈辱,东黎的内心都是足够坚定的,哪怕每天只能吃点陈二皮他们吃剩下的菜汤,哪怕每次被打到两耳轰鸣,身上淤青斑驳,他都完全漠视着这一切,陈二皮他们怎么欺辱自己,都无法让东黎的内心激起太大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