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到半夜酒宴才告结束,众人各自回去休息,唐玄和黑箭本来是要和凌越一起到后面的小楼,结果岑明却出言叫住了唐玄,说是有事请教。
虽然不明就里,却也不好拒绝,于是唐玄独自留下,小白跳上黑箭的肩膀一同去了,于是偌大的厅中除了残羹冷酒,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还在了。
“在下冒昧之处请统领多多包涵,像我这种读书读傻了的难免有些怪癖,而且年纪大了又爱唠叨,说起来实在是惭愧。”岑明笑着给唐玄斟上一杯茶,茶水温热,正合适用来酒后醒神。
你若是傻了,那整个明月城岂不都是白痴了?唐玄当然不信这种虚话,他很好奇,岑明留下自己是想说些什么,结果这老家伙净说些不找边际的话,好生无聊。
正当唐玄忍不住想要直接问对方到底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岑明未卜先知般的进入了正题,唐玄不耐的话只好再吞回肚子里。
“你今年十八岁,之前的经历背景一片空白,甚至你的家乡在哪都没人知道,所以我和好奇,唐统领究竟是何方神圣,以你的年纪,居然能达到百辟上阶,这种修行的速度可谓前无古人,对此,统领可有什么解释?”
唐玄没有立刻回答岑明的话,他歪着头看着这长着稀疏山羊胡子的老头儿,后者没有丝毫慌乱,平静的和唐玄对视,眼睛如深潭之水。
“如果我的感觉没错,你这是怀疑,怀疑我的身份,怀疑我的企图。”唐玄打了个酒嗝,赶紧喝茶压下酒气,“不过恕小子无理,您老人家是以何等身份来盘问我?”
给唐玄的茶杯斟满,岑明道:“天都的规矩就是,国师说的,陛下就会相信,陛下说的,亲王就不会怀疑,而对于亲王的话,刘元帅从来都是不会疑心。”
“但这样不好。”岑明放下茶壶看着唐玄,“绝对的信任就意味着隐藏的危机,所以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信任的理由,因为在我看来,你很像是一个大危险。”
对于唐玄的来历,当然是由风道人的口中传出去的,风道人把唐玄说成是自己至交好友的唯一学生,身份不需要怀疑,而对于动不动就喜欢挖人祖宗三代的军方,风道人选择了和唐玄同一口径:失忆。
只有傻瓜才会相信这种借口,比如岑明,就更加怀疑唐玄的企图。
并不是不信任风道人,岑明很确信国师不会做出危害帝国的事情,但是如果因为某种原因,国师明明知道唐玄隐瞒却善意的帮他隐瞒,那就会有潜在的危险。
虽然身处边关,岑明却算计着整个帝国甚至整个大陆的变化。
三人喝了一会酒,由张书文安排小睡了一下,当然,不会是一个人睡。
以玉臂为枕,睡醒后的唐玄抬眼望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晚上在元帅府还有晚宴,当即一骨碌爬起来穿好衣服急忙的出房去,却看见黑箭和张书文正在院中树下聊着什么,这两个家伙倒是醒转得快。
小白不知什么时候上了树,这厮好像非常不喜欢呆在地上,似乎对爪子碰到尘土相当的厌恶。
见唐玄急匆匆的下楼,黑箭开他的玩笑:“唐先生尽管去消受美人恩,一顿饭吃不吃的都不打紧,王爷也是性情中人,想必不会怪罪。”
唐玄哼哼两声不去理他,小白从树上一跃而下,相比粗糙的书皮,看来还是唐玄的肩膀会更舒服一些。
三人回到元帅府的时候,立刻有人引他们直接去大厅,偌大的厅中只有几张桌子而已,排场不是很大,但有资格坐在这里的都是边关的领军大将。
基本上每张桌子都已经坐满人,张书文毕竟身份只是文书,不过却没有离开,远远的站在门口处,和那些英武的护卫比起来就像一只小鸡子。
唐玄和黑箭一边告罪一边顺着凌越的招手坐了下去,分别在凌越的左右,青岩还是那样木头人一般的立在凌越身后,显然没有入席的打算。
“二位初来乍到,就懂得去体察民情,又教训了惹是生非的小子们,实在是勤勉尽责,无愧国师府的威名。”刘飞虎没有起身,半开玩笑的说道。
黑箭哈哈一笑,唐玄却有些讪讪然,教训不良子弟倒是真的,不过这体察民情,其实,只是感受一下本地姑娘的手段,看刘飞虎话中的意思,显然是知道他们去做了什么勾当,看来这明月城中很难有什么事能瞒过刘飞虎的耳目。
既然如此,为何又放任凌千鹤他们胡作非为,难道是给他们记着帐,等罪名累积够了,再来一记狠的?唐玄只能这么想。
宾主尽欢,将领们纷纷来向凌越敬酒,凌越也是场面人,千杯不醉说不上,不过酒来杯干不会失了礼数,作为皇城来的大人物,唐玄黑箭自然要应酬热情的武夫们。
倒是刘飞虎身边的那个文士滴酒不沾,也没人去劝他,他也不去敬酒,不过脸上并没有带着读书人的孤傲,和和气气的,看来应该是的确是喝不了酒。
男人不能喝酒,就像女人不会化妆一样令人遗憾,但是文士应该不会有那种遗憾,以一介布衣出身,却深得刘飞虎信任,可以说在明月城他的地位属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凭这一点,也可以此生无憾,要知道,堂堂的状元郎张书文还只是个小小的文书,人家吃饭他只能站在门边。
军师岑明,被誉为是明月城人缘儿最好的人,不管是统领千军的大将,还是城门口摆茶摊的寡妇,岑明都能交好,在这一点上,就连刘飞虎也不得不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