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梦想

时纬崇apap向傲庭:“……”

容洲中一脸看智障的眼神看他,嗤笑出声:“不,你那不叫梦想,叫妄想。”

时进再次怒目而视,朝他举起了拳头。容洲中脸一黑,在桌下伸腿踢他。

……

等廉君吃完饭和陈清一起出来时,外间已经只剩时进一个人了,时纬崇等人都不见了踪影,而且时进的表情还有些奇怪,眼神闪闪烁烁的,一看就不对劲。

廉君拢眉,问道:“你哥哥们呢?”

“有事走了。”时进回答,想起时纬崇走前坦白的和廉君的谈话内容,只觉得没法直视廉君的脸,心里尬得要升天,想解释一下,又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廉君见他不看自己,眉头皱得更紧,却暂时没说什么,只示意他跟上自己,滑动轮椅把陈清送出了饭庄。

饭局有惊无险地结束,等众人坐上回程的汽车,彻底离开饭庄范围时,廉君的进度条迅速降回了500,彻底安全了。

时进松了口气,侧头看一眼坐在身边的廉君,犹豫了又犹豫,纠结了又纠结,还是觉得早点解释一下比较好,于是主动起了话题,说道:“那个,君少,听说我大哥今天和你谈了点事……?”

廉君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一动,收回看着窗外的视线,侧头看他,示意开车的卦二把挡板升起来,确定环境绝对封闭之后,才接话说道:“确实谈了点事,你想说什么?”

时进觉得自己要窒息了——居然升了挡板,廉君肯定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真是再没有比现在更尴尬的时刻了,他的哥哥,跑去跟他的老板,说他对老板有企图,还用这个和他的老板谈判,而他现在还得硬着头皮和老板解释自己并没有对老板起歹心。

真是猪一样的哥哥!

“……对不起!”时进低头道歉,虽然尬,但还是要解释,“我大哥他是乱说的,君少我保证,我对你忠心耿耿,绝对没有起什么不敬的心思,你信我!”

廉君放在膝盖上的手一顿,慢慢收拢,交叠放在了腹部,又侧头看向了窗外,低低应了一声。

时进等了等,又等了等,没等来下文,抬眼看廉君,试探问道:“君少你不说点什么吗?”

“说什么?”廉君依然不看他,露出来的侧脸上一片淡漠之色,反问道,“说你的不敢不敬就是吃饭时逼我喝汤,醉酒时喊我宝贝,出任务前占我便宜?时进,对我不敬的事情,你做的还少么。”

“……”

时进无言以对,这些他还真的都做过。

这次换时进不说话了,廉君侧头看他,问道:“还想再说点什么吗?”

时进张了张嘴,含泪辩解:“君少,我那是关心你。”

“嗯。”廉君点头,扭回头再次看窗外,“那我也会关心你的。”

时进:“……”

小死弱弱出声:“宝贝是生气了吗?”

时进默默靠回椅背,看着廉君完美的侧脸,满心沧桑,反问道:“你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是否定的吗?”

小死沉默,在心里回答:不可能。

……

回到会所后,廉君立刻把卦一等人全部召集了过来,吩咐下去一件事——全力追查陈清家人的下落,查清今晚埋伏在饭庄里的人是哪路人马,尽快把陈清的家人给救出来。

时进这才知道陈清这次约廉君出来其实是身不由己,在见到廉君之前,陈清一直处于被控制的状态,这次和廉君见面,也全程戴着窃听器,根本不敢乱说话。

如果不是廉君和陈清之间有一套他们才懂的暗语,陈清可能还没法告诉廉君真相。

时进听得皱眉,终于明白了陈清全程不安的状态是所为何来,心里有些发沉——居然能够挖出廉君的朋友,通过朋友来给廉君下套,这次躲在背后想伤害廉君的人,能量似乎不小。

“……卦九负责信息搜集,都散了吧,抓紧时间。”廉君吩咐完毕,示意众人尽快行动。

卦一等人一一应是,领着各自的任务散了。

时进回神,见书房里转瞬间就只剩下了自己和廉君两个人,疑惑问道:“君少,那我呢,我要做什么?”

“你跟着我。”廉君回答,滑动轮椅准备离开,路过他身边时停了停,又补充道,“好好休息,手上的伤记得去医务室看看。”说完直接走了。

时进目送他离开,看一眼自己手上已经从红肿变得发紫的伤痕,有点纠结——怎么现在看,廉君又像是没有生气。

容洲中最后坐到了向傲庭身边,和时纬崇一起把陈清夹在了中间,到此,廉君这顿老友聚餐算是彻底被搅黄了。

确定廉君基本安全了之后,时进见好就收,十分识趣地安静下来,还把向傲庭的羽绒服还给了他,然后借口给哥哥们加餐具独自摸出了包厢,找上了卦二。

卦二靠在圆桌边上,见他一脸严肃地靠过来,挑眉问道:“怎么了,被你哥欺负了?”

“不是。”时进凑近他,压低声音说道,“刚刚我去接人的时候发现四周几个包厢里好像有人,但服务员却说今天二楼三楼都是空的,我觉得有点奇怪,咱们最好多注意一下。”

卦二眼神一闪,说道:“今天这里二楼三楼确实没人,陈先生说考虑到君少身份特殊,所以提前把二楼三楼给包场了。你看到哪间包厢有人?怎么发现的?”

时进觉得他反应有些不对,太淡定了,狐疑地看着他,回道:“隔壁两间好像都有人,刚刚我闹着玩把我三哥的帽子和围巾在走廊上摘了下来,然后我听到本来是空的包厢里传来了一些模糊人声……”

他说着说着,见卦二表情越来越奇怪,渐渐回过味来了,伸手揪住卦二的衣服,压低声音咬牙说道:“你知道隔壁两间包厢有人?”

“知道啊。”卦二摸了摸鼻子,想笑又憋住了的样子,伸手指了一下地面,“一楼大堂里坐着的还全是官方的人呢,不然君少怎么可能答应让你过来,所以放宽心,该吃吃,该喝喝,天塌下来了有高个的顶着呢。对了,你哥怎么一个个全来了,你喊来的?还有,你刚刚那么夸你那几个哥哥,是看出陈先生不对,故意的?你这也太敏锐了吧,脑子怎么长的。”

“……不是,我就是夸着玩玩。”时进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松开他,突然觉得心好累,在心里喊小死,“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

小死短暂沉默,苍白安慰:“没关系,我比你更傻。”

时进:“…………”

时进生无可恋地带着餐具回了里间,瘫在廉君身边不说话,彻底蔫了。

“怎么了?”廉君询问。

时进瞄他一眼,又瞄一眼陈清,摇了摇头,默默把椅子往向傲庭那边挪了挪,决定暂时和廉君单方面绝交几分钟,缓解一下今天过于波动的情绪。

廉君看一眼两人之间拉大的距离,敛目没再多问,按铃把卦二喊进来,又要来了菜单,添了几道菜,其中有一道是时进曾经说过想吃的烤全羊——的幼年版,烤羊羔。

时进已经深陷自我厌弃深渊不可自拔,并没有注意到廉君报的菜单。

向傲庭同样注意到了时进情绪的变化,心里十分满意他和廉君的“保持距离”,伸手帮他把餐具也往这边挪了点,问道:“饿了?”

时进摇头,抬眼看着他,幽幽问道:“四哥,我刚刚介绍你们的时候,是不是显得特别傻?”早知道廉君对这次出行是有准备的,他又何必闹这一场,老老实实坐着蹭饭就行了。

千言万语一句话,他果然还是太年轻。

向傲庭见他蔫蔫的,眉眼软化,刚准备开口安慰,坐他旁边的容洲中就开了口,语气古怪:“你什么时候不傻了?有些人虽然身体长到了十八岁,但智商却还停留在十年前,不傻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多大人了还显摆哥哥,羞不羞。”最后一句话声音比较小,几乎只是在唇边嘀咕了一下。

时进恼羞成怒,怒目而视,朝他扬起了拳头。

容洲中瞪他一眼,不理他了。

向傲庭夹在中间,有些无奈,还有些想笑——太久了,这种兄弟之间打打闹闹温情相处的画面,已经太久没有出现过了。

今天这顿饭毕竟是廉君的主场,时家几位兄长算是不请自来,所以在等菜上齐的功夫,时纬崇识趣地以有事想和几个弟弟单独说的借口,喊来服务员在外间另开了一桌,带着几个弟弟去了外面。

时进也跟着去了,廉君没有阻止,只嘱咐卦二一会让服务员把后面加的几道菜都送到时纬崇那桌去。

本来热闹的包间迅速冷清了下来,廉君亲自给陈清倒了杯茶,放到桌盘上转到了他面前,没头没尾地说道:“时进对危险的感知特别敏锐。”

陈清被“危险”这两个字刺地心脏一跳,伸手接下了廉君转过来的热茶,干巴巴应道:“是、是吗,他看起来年龄不大,是你收的新人吗?”

“是的,他成长得很快。”廉君靠在轮椅上,又给自己舀了一碗汤,边慢慢地搅,边状似闲谈般地说道,“时进很懂分寸,也很贴心,从不会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过于无礼。”

陈清听着听着,额头慢慢出了汗。

两人相识多年,陈清自诩对廉君没有七分了解,五分也总该是有的。廉君从不会在不恰当的场合说些没意义的废话,但现在廉君却突然没头没尾地夸起了一个新收的属下,并表明这个刚刚处处显得高调咋呼的属下平日里是很懂分寸的,再结合之前那句“时进对危险的感知特别敏锐”,陈清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廉君的意思——我知道你的不对劲,不仅是我,甚至连我新收的属下都看出了你的问题,所以趁我还没撕破最后一丝温情的面具,你最好抓紧机会主动坦白。

“廉君……”陈清开口,想说什么,嘴张了张又闭上,像是被人抽去了精气神一般,瘫软在了椅子上,苦笑了一声,“廉君,你还是这么……我记得你以前是不喝汤的。”

“人都是会变的。”廉君终于抬眼看他,问道,“当年我送你的那盆富贵竹,长得还好吗?”

陈清一愣,咀嚼着这个太久没听到的暗号,眼神恍惚一瞬,眼眶突然就红了,抬手抹了把脸,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坐正身子,紧紧看着廉君的眼睛,回道,“挺好的,发了三根新芽,可惜被猫抓烂了一根,另外两根被我太太挪到新盆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

这话的意思翻译过来就是:自我们分开,我有了三个新的家人,其中一个被伤,另两个被抓,被伤的是我太太,被抓的是我孩子,请救救他们。

廉君拢眉,见陈清满眼期盼紧张地看着自己,朝他点了点头,温声回道:“会救活的,喝点汤吧,今天这汤不错。”

得了许诺的陈清身体陡然放松,脸上露出一个想哭又想笑的表情,像是长久以来压在心里的石头终于松动了一点,无声对廉君说了声谢谢,主动扯起了其他话题。

外间,时家几兄弟的饭桌气氛也不太平静。

时进独坐一边,三位兄长坐他对面,中间是陆续上齐的各色美食,菜香弥漫,却没人动筷,阵势如同三堂会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