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房间的门口站着莫微羽和白晏礼,小护士不由微微低头,有些腼腆地开口道。
“那个……已经到了墨先生吃药的时间……”
见状,莫微羽不由抬眸看向白晏礼,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你刚才不是说……吃药没有用吗?”
“这个药治不好他的病,只是为了防止他的病情继续恶化下去……他现在的情况还算稳定,不吵不闹的,很安静。但如果继续发展下去,就会演变出狂躁症之类的并发症来,那样的话……他恐怕就不会配合治疗了。”
闻言,莫微羽微微垂眸,脸上的表情更加黯淡了几分。
她转过身,从护士手里接过了那个托盘,轻轻地叹了一声。
“我来吧。”
有白晏礼在,小护士自然不用担心,便就没有拒绝她。
端过托盘,莫微羽低头看了眼上面的药丸,这才终于有勇气迈步走进了房间。
霍霆琛还坐在画板前涂抹着颜料,一笔一划都那样仔细,那样认真……仿佛在精雕细琢一件极为珍贵的宝贝,专注的神态没有丝毫分神,就连她和白晏礼在门口呆了那么久都没发觉。
莫微羽走到他的身边,目光随之投落在了男人面前的那个画板上。
上面画的是一个女生在音乐教室弹钢琴的背影,再熟悉不过的场景、再熟悉不过的画作……是霍霆琛以往画得最多的那幅画。
只是这一次——
画里的那个女生穿的不再是学校的制服,而是一条白色的裙子。
而那条裙子,莫微羽是有印象的。
那是桑夏第一次用自己兼职赚来的钱,给她买的生日礼物。
这也就是说,霍霆琛这么多年画的那个人……其实是她,甚至一直都是她!
白晏礼语速不快,口吻平缓。
仿佛只是在诉说一个病人的经历,而不是在讲述自己至交好友的往事。
大概是因为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一天,所以看到霍霆琛变成这副样子,白晏礼的神色还算平静,不像莫微羽那样……好似被一道晴天霹雳当头劈中了一般,整个人都是僵硬。
可即便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甚至在一个月的治疗下已经习惯了霍霆琛不正常的状态,白晏礼的眼底却还是透着深深的惋惜和痛心。
不愿看着自己的朋友就此沦为一个不谙世事的疯子。
精神方面的疾病,有时候往往比肉体方面的病症更令人绝望……如果说绝症是一种令人撕心裂肺的剧痛,那么精神病就是一个日积月累的煎熬和折磨!
尤其是像霍霆琛这样的男人,曾经是那样耀眼的存在。
唯我独尊而不可一世,是天之骄子般的人物,令人仰望、歆羡,高高在上得仿佛遥不可及。
而如今,他却沦落到如此境地,狼狈得连一个普普通通的正常人都不如。
那种巨大的落差感,恐怕没有一个人可以轻易承受。
宛如神祗坠落凡间,就此陷入了深深的泥淖之中,再不复以往的辉煌,落魄得叫人痛心。
莫微羽站在门边,一手紧紧地攥着门把,似乎丧失了走进房间的勇气……她多么希望眼前所见的一切,仅仅只是一场梦,一场虚幻的、不真实的梦。
只要梦醒了,所有的一切就会恢复到正常的轨迹。
霍霆琛还是那个蛮横霸道、冷血无情,为了复仇可以不惜代价的家伙!
她宁愿他自私一点,宁愿他是个薄情寡性的渣男,甚至宁愿他有负于自己……也不想看到他变成这副模样,明明还活着,却已经失去了正常人的思想和人格。
只剩下一个单薄的躯壳,装载着残缺的灵魂。
身上依旧有着他的影子,却早已不再是熟悉的那个人。
然而,她再怎么不愿意接受,耳边还是清楚地传来了白晏礼低沉的声音,粉碎了她最后的一丝希冀!
“这一个月,我尝试了无数种方式,可全都无济于事,他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我是个医生,最好的朋友变成了一个疯子,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