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会,这次公推结果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当然,玄元观肯定会行文向总观陈情,尽力分说,你自己那边有没有什么打算?”
这是在提醒杜腾会,总观那边有什么门路,你就赶紧走动起来吧,我们这边虽然也会尽力出手,但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你刚当了天鹤宫监院没半年,就被总观一纸调令弄走,到时候大家一起闹的灰头土脸就不好看了。
杜腾会微笑道:“多谢监院和都管,请二位放心,庐山那边,我自问心里还是有些底气的。”
赵云楼多少知道一些杜腾会的底细,听他信心满满的保证之后,也稍觉宽心。玄元观现在和杜腾会背后的势力暂时是共命运的关系,至少在这件事情上必须抱团取暖。
就在杜腾会准备告辞之即,赵云楼忽然又问:“提名公推你的那个君山庙祝赵致然,你打算怎么安排?”
杜腾会一愣,他这两天始终处于亢奋期,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公推升座的事,差点把赵然的事情给忘了。
赵然被景致摩强行调入天鹤宫的事情,他不仅知道,并且还存了看热闹的心思,谁能想到这竟然引发了赵致然如此激烈的反抗,一举将景致摩拉下马来,最后成全了自己!
此刻见赵云楼郑重其事询问赵致然的安排,又见李云河在一旁凝神倾听,心里便是一凛,暗道莫非这就是玄元观不满景致摩的真正根源所在?
他刚刚用非常规的“跳票”手段上台,正是需要玄元观全力支持的时候,当然不能随便违逆了两位川省大佬的意思。怎么安排才能让他们满意呢?
杜腾会心念急转,赶忙仔细回忆前天夜里赵然放在他桌上的那份方案。所幸他当时看过,虽说只是随意浏览了一遍,看得不认真,但大致内容还是有印象的。
稍稍思忖片刻,开口道:“赵致然才干卓异……”刚说出这句话,便立刻注意到,一旁的赵云楼脸色忽然变得很尴尬,立时醒悟,连忙改口:“唔,说实话,当年我与赵致然打过交道,相处并不融洽,但也不得不承认,赵致然是个长于事务的人才,他的一些想法很有意思,有时候会觉得多少有些异想天开,但施行起来效果却非常好……”
听到这里,赵云楼点头道:“你能这么想,也说明了你的气量和格局很大。”
杜腾会道:“都管谬赞……因此,我以为,应当给他加加担子。”
“说说你的打算。”
按照道门规矩,公推之后便是最终定局,连总观都没有驳回的资格。当然,如果总观不认可这个人选,后续将会麻烦无数,不仅杜腾会这个天鹤宫监院当不安稳,玄元观也会跟着吃挂落,李云河跟赵云楼事后都要担责。所以杜腾会这个提名人选不是随便拍脑袋想出来的,后续很多手尾都要他想办法疏通。
但这些事情都是后话,至少现在,杜腾会的升座是铁定的了。当夜无话,第二天起来,就是参加杜腾会的“升座”仪式。
因为天鹤宫还没有半点影子,三都、八大执事的人选都还在纸上,所以杜腾会的“升座”仪式尽量从简,借着这次全省三百多道门大大小小魁首在场的情况下,就在提调署举办。
头一天晚上,便有当值道童布置仪式所需的各种用具,除了赵然外,龙安府几乎所有在叶雪关的道士都跑去帮忙了。
也不知从哪儿临时拉来了三清道尊像,安放在正堂之内,又布置张挂了绸幔布帐,临时找来能工巧匠建了个法台,法台上安置一张“法座”,再配以供案、蒲团等物,举办“升座”仪式的法堂就算有了。
至于撑持伞盖、唱诵经文、怀抱法器的仪仗队列,也自然由西真武宫的道士们客串,都是做熟了的,稍稍试演一回便全都妥当了。
而杜腾会自个儿,则是躲在房中,彻夜赶写着明日“升座”之后,需要“升坛说法”的稿子。
除了这篇稿子以外,杜腾会还连续写了三封书信,这三封书信都是发往总观的。
他靠“跳票”的方式赢了公推,总观只能捏着鼻子认可,但并不表示总观就没有办法收拾你。就算办了“升座”仪式,只要惹恼了总观,隔上个月,轻飘飘一纸调令,通知你到庐山报到,那就只能哭了省观三都的级别仍然给你留着,但让你去某个闲散的道职上呆个二十年,那还不如在一个州府当方丈呢。
龙安府同道们通宵忙碌的时候,赵然则偷了个懒,美美的睡了个好觉,他过去这一天,也的确是够累心的了。
杜方丈的升座仪式在本次大议事的第十三天举行,也就是大议事延期的第三天,这很正常,毕竟七年未曾召开过大议事,拖延个几天又算得了什么。
景致摩昨夜就苏醒过来了,据说只是急怒攻心,身子并没有什么大碍。杜腾会的升座仪式他因为身子不适没有参加,但看上去已经恢复了理智,下达了潼川府所有在场道士都必须出席观礼的要求。
在数百名道士的注视下,杜腾会身披紫色道袍,头戴星云冠,双手捧着玉如意,合一心尊三宝之意,由玄元观四大执事接引,于洞清唱颂中,在幡盖辉映下,入正堂之上,拈香礼拜,敬祈祖师护佑大明国泰民安、道法昌盛。
其后,杜腾会登法台,入法座,宣讲了一段《通玄真经》中关于道之本原的理解。还别说,杜腾会对经义的掌握还真不赖,讲起来旁征博引,用语也浅显易懂,毫无晦涩之感,令赵然头一次对他有了几丝佩服。
完毕,赵云楼上前致了个词,大意无非恭贺、劝诫那一套。其后,李云河向他颁受三坛大戒,便算是礼成了。
原本其后还有很多小的科仪规矩,但这次情况不同,条件简陋,便不再有那许多过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