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伤到人?”
“本来无事的,但这女修假意晕厥,待我门中弟子好意施救时暴起发难,将明信打伤。所幸明信师侄修为不俗,才不至酿成惨事。”
赵然倒吸了口凉气,小孩子顽皮淘气,没有损坏花草树木,教育一顿也就完事了,可现在伤了人,就不是批评教育可以了结的了。
“这位明信大师现在如何了?伤得重不重?成某想去探望一二。”
方丈和明觉领着赵然回到寺中,至明信和尚的禅室内,就见一位僧人从木床上强撑着起身,向他们合十见礼。
明觉轻声道:“师弟,师父带成施主过来看望你,现在如何了?”
明信道:“多谢成施主挂念,伤势已经缓过来了,不碍事。”
赵然见这位明信和尚脸色苍白,身形憔悴,知道他自称的“不碍事”其实作不得数,于是转头望向方丈。
方丈道:“我这师侄修为一向精进勇猛,年纪轻轻便已过了鼻识界,看破了怖畏现起智,我寺里师兄弟们都是很看好他的。不想却遭了这一难,当是命数使然。”
明觉怕赵然听不懂,解释道:“明信师弟已是比丘境僧人,比贫僧修为要高出一层,本为寺中所重,可好心之下不妨中了宋雨乔的计,伤了识海,将来恐难增进了。”又不免气恼道:“出手如此歹毒狠辣,难怪山间客不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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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然用后世的泼墨写意画法闪了一下老方丈和明觉的眼睛,当然不会说立马就让这二位高僧如何如何拜服,毕竟这种技法与这个世界通行的绘画方式显得太过格格不入,让人接受起来委实没那么容易。
但赵然的随意而作,的确如他所说,是一种新的画法,而且也确实很有趣,其中的意境相当可观,大大出乎了两位曲空寺和尚的意料之外。
有着相同爱好的人,总是很容易拉近相互之间的距离,赵然露了这么一手,顷刻间便与智诚方丈熟络了起来,与明觉的关系更进一步。
谈论许久,天都黑了,老方丈笑道:“成施主见谅,贵客远至,居然饿了肚子,这是老僧的不周。”说罢,让明觉出去传斋饭。
一餐吃罢,老方丈邀请赵然出去走走,赵然欣然起身,明觉在一旁陪着。
曲空寺并不大,沿着亭廊小径走不多时,便转到了后面,老方丈没有停步,继续往前走,转出了佛寺。
寺后是一片竹林,竹林郁郁苍翠,在夏夜的晚风中沙沙轻响,如浪花一般,令人怡然自醉。
赵然感叹道:“好一片清幽的所在。不瞒方丈,成某自来夏国之后,所见佛寺多有,却没有一处如曲空寺般,卓然自在,脱尘洗俗。”
方丈道:“我禅宗为大迦叶所传,不近官府,不入市井,悠游林下,坐禅净心,这是我曲空寺的传承。灵泉之畔,清幽之地,利于修行,非只为了贪玩之故。千多年前的祖师们,甚至连寺庙都不结守,饿了乞食一饭一钵,累了,睡在雪地荒冢,不受外境左右,不为己欲缠绕,当真是大自在大乐趣。只不过如此行事,不利传承,初入修行者,多半吃不了这苦头。”
赵然想了想,道:“这却与早期道门修行中的真仙仿佛。”
方丈点头:“其实佛门道门,修行的本质都是一样的,为了脱离凡世的苦海而已,只是后来佛道相争愈演愈烈而致有今日。我禅宗一脉无奈而西迁,到了这片土地上,很多事情也不得不做出改变。譬如让明觉前往天龙院供职,我内心是不赞同的,掺杂了太多俗务,如何做到诸法空寂?欲观实相,须了知生死,欲知生死,身当清净,无有生灭,亦无去来……”
赵然和明觉都在一旁凝神倾听。一位菩萨境的大修士耐下心来跟你谈论修行,这可是无上的机缘。
一开始,赵然还不太明白,这位方丈跟自己这个“普通人”谈论这些做什么?听到后来,便有些心领神会了,问道:“曲空寺奉行的禅修,果然特立独行,天龙院不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