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建天马台寺别院,是整个天马台寺过去既没想过,也没能力做的事情。兴建一座寺庙需要大量银钱,寺庙兴建完毕后投入使用,僧人的食宿、香油、日常用度、修缮等等费用,又是大笔银钱。
如果寺庙建起来,没有大量信众支持,根本维持不下去,纯粹就是个消耗品。
按照金波会所成东家的建议,兴建起来的别院并不依靠信众,而是使用天马药业(好吧,天马台寺僧众都认为这个名称很奇怪,他们其实更中意“天马药铺”之类的称呼)的盈利分红来维持,这就可以考虑考虑了。
但在兴庆府修建别院,需要多少银子?这一点,方丈也好、住持也好,更别提四大班首,没有一个有清晰概念的。
但阿斯兰是赵然“九天玄龙大禁术”的受害者,早就被赵然的口灿莲花折腾得晕头转向了,最近一直沉迷于修别院这个项目,思考过很多,所以回答起来倒也比较详尽。
按照兴庆府的时价,在郊外买一座小些的荒山,占地三、四百亩左右的那种,也就五百两银子。这一点都谈妥了,野利家愿意出让一座这样的小山。
在山中建一座别院,五六进院舍,材料加人工,大概六百两,再把山路修整修整,购入合用的物件等等,加起来撑死了两千银子足矣。
众僧正听阿斯兰兴奋的阐述未来之际,住持龙央忽然伸手,将一道白点抄在袖中,皱了皱眉:“玄谭发来的。”
天马台寺穷困,若非重大事项,一般很少用飞符传讯,所以众僧都很是忐忑,不知道玄谭那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正跟这儿激动的描绘未来生活的美好画卷呢,可别出什么幺蛾子!
龙央将飞符展出来,却是一幅工笔画卷,画的是一幅山水。
一座小山的半山坪上,有泉水流淌,有鲜花漫漫,有青草茵茵。
一座两层的山门,就在山脚下矗立。
山门横牌上写着“翠鸣山庄”,左右两侧是两块竖匾,左边写的是“天马台寺别院”,右侧写的是“天马药业制药坊”。
众僧精神一振,都仔细看那图。
半山坪上是一片开放式建筑群,在绿树清潭中,掩映着一栋栋的小楼,有无量光佛殿、炼丹堂、禅堂、客堂、斋堂、云水堂、库房、藏经楼、藏宝阁等规制较大的殿堂,也有众僧居住的小巧院落。
各处建筑都以回廊、亭台、拱桥、月门相连,人在其间,如置身仙境,不,如在地上佛国一般,当真是看着就心旷神怡,想想就激动得睡不着觉。
方丈龙济大师颤抖着白须长眉,喃喃道:“不忍看,不忍看啊。”
住持龙央大师一边用手指在画卷上不停的摩挲,一边两眼放光道:“方丈师兄,你住这栋小楼可好?身后就是高亭,可以望向山外……西堂师弟,这楼你住吧?旁边还有你最爱的池塘莲花……东堂师弟,你喜欢这栋么?……”
西堂首座频频点头:“好,好。”
东堂首座则摇头:“这座小楼有菩提树,住持师兄不是最爱菩提么?我换一栋就是…”
方丈龙济重重咳嗽一声:“诸位师弟!先说正事,切不可沉湎物欲,损了修为。”
众僧连忙惊醒,俱都合十:“阿弥陀佛。”
龙济叹道:“这别院好是好,却要糜耗多少银子?怎么建得起?怎么住得起?玄谭飞符中没有提么?究竟怎么回事?”
龙央忙再去辨识刚才的飞符,片刻后道:“传讯说了,这是金波会所成东家亲自设计的图纸,连同购置翠鸣山在内,初步估算,总耗费大致在八千两以上。”
众僧都是一惊。之前天马台寺对大笔银钱没有概念,但在阿斯兰带回驼队后,便有了比较的对象。
阿斯兰带回来的七十峰骆驼,以及骆驼上驮的粮食、布匹、用具等物,足以让阖寺僧众撑到年底,但这还只是第一批度荒的物资,据说后面还有两批物资。
三批物资加起来,总价才白银两千,可见八千两是一笔多大的数目。
龙济合十:“阿弥陀佛,诸位师弟,将此卷收起来吧,我天马台寺自祖师西行后,于此山中建寺,六百年来,秉承了清淡修行的宗旨,如此穷奢极欲,非是我等能够享用的。”
阿斯兰不甘道:“方丈,此行兴庆,弟子曾去高台寺礼佛,高台寺就建在兴庆府的朱雀大街上,占地宽广,豪奢远甚此图。”
龙济道:“高台寺是佛门重寺,信众极广,香火极盛,修得菩萨果的大德有几位?证就佛陀位的又出过几位?岂是天马台寺可比?于咱们而言是奢侈,于高台寺而言,则算不得什么了。诸位要明白此中的分别。”
别说阿斯兰不甘心,四大班首虽然都是比丘境的修为,面对这样一座山庄,同样动了心。
西堂首座道:“方丈,或者将此图中的规制减去一半呢?”
龙济叹道:“减去一半,那也是四千两以上,咱们天马台寺何曾拿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