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村里李老头发了话,除了烧香外,还要凑份子买些年礼去感谢赵道长,一摊派下来,李三郎要出十文钱,这可把李三郎愁坏了。倒不是李三郎不愿意,可家里病重的老娘一直卧床不起。几乎所有闲钱都拿来给老娘开药了,这十文钱让他去哪儿凑呢?
李三郎进了里间。和老娘说了番闲话,然后坐在床边怔怔发愁。老娘在床榻上一问,才知道是这么个事,当即道:“三郎,村子里的商议是对的,赵道长重修了屋子。咱得念好,这钱……娘身子骨最近渐好了,下一副药不忙抓,先把钱凑了去……”
“娘,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听娘的。做人要懂知恩图报,赵道长未必会在乎咱们这点东西,可他不在乎,娘心里在乎……”
娘儿俩正说着,就听门口有人喊道:“李三郎在家么?”
李三郎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不觉愣了愣,冲老娘道了句:“好像是那个赵道长?我去看看,娘你先躺着。”他出了屋子,就见篱笆小院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的道长,不是赵道长是谁。
李三郎紧跑几步,将小院木扉打开,喜道:“赵道长,您怎么来了!”
赵然一笑,带着关二和鲁进入院进屋,边走边道:“大过年的,过来看看你们。怎么样,这年关过得还好?”
和李三郎闲谈几句,又进里间给卧病的老人家拜了年,从关二手中接过用红纸包着的三尺布,放在老人床头,道:“过年了,给你老拜年,这是贫道一点心意,你老千万别客气。”
老人挣扎着要起床,被赵然强行制止了,临出门后,又从鲁进手上接过一个小红纸包,塞给李三郎道:“一点小钱,给大娘抓药……不许推辞,否则就是看不起贫道!”说罢出门就走。
李三郎打开红纸包,里面是码放整齐的二十枚嘉靖通宝,果然是“一点小钱”,可望着赵然等人离去的背影,李三郎却就觉得鼻子酸酸的,不知为何竟然想哭。
赵然离开三郎家后,根据上回来村子里修屋时的所见所闻,对那些生活艰难的,便挨家挨户上门拜年。有的递上三尺布,有的给一挂腊肉,有的送上一罐食盐,有的奉上一包茶叶。遇到家里实在有难处的,另外赠送一个小红包。
进屋也不多说,只是问问身体如何、境况如何,说两句祝福的话就走,绝不多所打扰;有些人家健谈的,便再多聊几句,问问有没有什么难处。
随着他一家一家看望过去,身边簇拥着的村民越来越多,很多孩子跟在赵然身边凑热闹,拍着手唱着歌谣,赵然便从大车上摸出几块点心或者糖糕分发下去,惹得孩子们欢喜跳跃。
赵然也很欢喜,他气海内的功德力也在一丝一丝不停的增加。
李老头早就闻讯赶来,跟在赵然身边,等赵然挨家挨户看望完毕,便将李老头唤了过来,神情严肃道:“李大伯,你是不是要让大伙儿凑份子给贫道送节礼?”
李老头一脸尴尬道:“这是大伙儿的心意……”
赵然喝道:“这可千万使不得!去无极院上香拜祖可以,只不准送礼,否则就是污了贫道清名!”
李老头忙道不敢,就差跪在地上发誓了。
吓唬过李老头后,赵然上驴,带着关二、鲁进二人,押着大车又赶往下一个村子。李家村这里消磨了一个多时辰,算起来行程还是比较紧张的,他得抓紧时间了,争取一天能探望三个村子,把效率提上来。
从大年初四一直到正月十五,赵然驴不停蹄,走访慰问了无极山周围二十多座村落,气海内的功德力唰唰大涨,令他颇为满意。后面几天,他干脆让关二和鲁进分头行动,分作三队分别走访慰问,但马上就发现了一个问题。由关二和鲁进去的那些村子,他也能感觉到功德力的增加,但增加的功德力明显比自己亲自去得来的功德力要弱得多,让他对功德力这玩意儿的认识又有所增进。
正月十五一过,嘉靖十五年的年关便大致结束,人们的日子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赵然抽空去了趟监院舍,把自己这些天做的事情都禀告了一遍。他身为道士,做些善事当然是可以的,但如果善事做大了、上了规模,就必须取得县衙和无极院的双重认可,否则就是私自邀买人心,那可是了不得的大罪。
监院宋致元当然不会阻挠他做善事,说起来,大明天下里,道门是最大的慈善机构。比如各地建立的青苗仓制度,就是道门提议的,并且还出了一半钱;又比如大灾大难时的赈济,道门也不遗余力,在其中发挥主导作用。
可赵然自己掏腰包不声不响做善事,这就有点奇怪了,宋致元忍不住就问缘由。赵然早就想好了借口,无非是那一套陈词滥调,说是自己故去的父母托梦,要自己以助人为本。这番说辞固然落了俗套,但毕竟是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而且还找不到破绽,宋监院捏着鼻子认了,表示自己一定会支持赵然。
支持的第一步自然是给他出具一份给县里的公函,意思是无极院方主赵致然要在谷阳县城东二里某处设立救济站,请县衙同意并关照云云。
赵然拿着这份公函亲自跑了一趟县衙,在金县尉的帮助下得到了孔县尊的画行,于是赵然立刻投入到建立救济站的事务当中。(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