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宫中医官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放手一试又何妨?”
元茂冷冷的看着他,李灏被他一看,那股原本消退下去的心悸又浮上来。
宫中医官的调理只是压着病症,不让她难受而已,并不是治本。尤其每月她癸水淋漓不净,没有几日是不见血的。女子的这种病最是要命,一个人身上的血总共就那么多,这么时日慢吞吞的流出来。终有一日,会流尽。
元茂不想她死,只能从别处找人来救她。
他袖中的手握紧又放开,如此重复几次。
再这么拖下去,也不过是软刀子割肉,于事无补。
“道长有几分把握?”
元茂看他。
“若说贫道有十足的把握,那就是骗子。只能看殿下慢慢把病发出来,然后借少阳少阴之气调理。”
元茂手掌握紧,想起曲阳子和他之前说的话。他自己也通医理,她身体如何到底如何,曲阳子不说,他从她的脉象里都能窥见一二。
他拳头在几面上捶了下,“那便看道长了。”
话是如此,可是他心里的焦急和忐忑却比之前还要浓厚。
“我将皇后的生死托付于道长了。”
李灏从宫里回来,简直死里逃生。太华殿里天子的杀意他感受得真真切切,哪怕是人到了宫外,他都能感觉到天子那一眼看过来,眸光和刀一样架在他的脖子上。就差一声令下,让他血溅当场了。
在宫里吓得魂都要掉了,等出宫吓出去的魂好歹有点收回来了,他想起自己的妹夫长乐王。
要是没得长乐王在里头撺掇,亲妹妹怎么回娘家劝说他举荐曲阳子,又哪里来的这么一出?!
李灏越想越生气,就令车夫调转车头去长乐王府。
到了王府见到长乐王,李灏就气的开口就骂,李元姜挡在中间,李灏都不好过去找长乐王打一架。
“皇后被治得病情还更重了?”长乐王听李灏那一堆言语里几个词,满脸错愕。
“我说了这么多,你就听到了这个?”李灏气的两眼发黑,又去看妹妹,“你看看你男人是什么样子,自己好好的没事滩浑水,差点没把我给害死!”
“天子一怒,血流漂橹,真当是说笑啊!”李元姜连忙去安抚兄长,好说歹说把兄长安抚下来,“殿下的病怎么还重了?”
她又让人给李灏上了好茶,茶叶是从南朝来的,最好不过,一杯下去满心都是草木的芬芳。
李灏连续喝了两大杯的茶,心火都被茶水压下去。这才将宫里的经过说了一遍。
“以前听父亲说伴君如伴虎,我这算是自己亲身体验了一回。若不是我急中生智,这条命怕不是都交代在宫里。”
说完还不忘继续说长乐王,“大王如今受陛下重用,就算皇后治好了,那也只是锦上添花,何必蹚浑水。”
长乐王过来对李灏一拜到底,“倘若陛下真的要追责,我一定会一力全担下。绝不会让郎君替我受过。”
这个妹夫什么都好,人也是个君子,但就是太客气了。对妻舅都是这么客气,让李灏都觉得浑身上下的不自在。
“算了,曲阳子是有本事的人,他既然开口了,那么就是有几分把握。”
他坐在胡床上,双腿岔开,手里拿着塵尾死命的扇着,也不顾士族子弟的那一套风雅了。
“只是我莫名其妙的被吓了这么一通。”
李灏抚了抚胸口,感觉到在宫里受到的惊吓哪怕到了现在都还没有完全平复。
天子平日里对朝臣是真的和颜悦色,将礼贤下士做到了极致。若不看天子那一身衣冠,都只当做是一个清贵的年轻人而已。谁知道真的动怒起来,是真正的雷霆之怒,君臣之间的天堑感受得无比清晰。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当时满脑子只有这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