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之大,杳无边际,天上之清风,地下之灵气,不知催生出多少毓秀,个人有个人的独特动人。譬如栀子玫瑰虽然芬芳馥郁,竹叶松柏却也自有其不可取代的清冽沁脾。
凤羽一向认为世人之美不可类比,可如今见到眼前这位比女子还俊美的冥君,仍是不觉赞叹,可真是平生未见,若说气质能有三分相像的,怕也只有当日在魔界见到的,沈青的那位好兄弟许回。
风寻在她心中自然无人能及,毕竟情人眼中出西施,何况他远盖过西施。但她觉得,风寻身上是令人一见便忍不住跪下舔舔鞋尖的清隽冷肃,而此人却令所有见到他的均移不开目光,仿佛被妖法吸住一般,沉沉沦陷。
“眼睛都快掉出来了。”风寻合上她的下巴,语气凉凉。
凤羽微微发怔,自打认识他,便看惯了那副云淡风轻、气定神闲的姿态,便是不正经起来,也是胸有成竹地戏弄人,可如今这句话,她竟听出些酸意来!
“你不喜欢我看他吗?”她促狭地笑,凑在他身旁追问:“你怎的不出声,既然不出声便是默认了?”
“你再多话,我立刻送你回去。”
如此有气无力的威胁,凤羽心想他果然有些酸,又不禁暗暗高兴。她如今愈陷愈深,被他吃得死死的,他却总是一派安然自若的神态,着实令她不忿。如今好容易逮到这个机会刺激他,自然不能浪费,风水轮流转,终于到她做桩。
冥君大约并未将她当作女人,像哄小顽童一般摸摸她头发,笑说:“一晃都长这么大了,小时候雪团一样,如今出落得越发标致了,比画儿上走出来的还强三分。”
真会说话,果然是个八面玲珑的尊神,她心想。
凤夙大丧时,冥君曾去东洲择过停灵时辰,说来凤羽也算欠他人情的。她两只手握着他手臂,挤出一个温柔似水的浅笑,眼中晶亮,温声恭维:“冥君过奖了,你才是神韵如旧,这么多年连一丝沧桑都未沾染,还是这样倾倒众生!”
她这话说得很是虚伪,毕竟当年见他时不过模模糊糊一个影子,连眉毛鼻子都未瞧清,又哪里说得上什么当年神韵。至于倾倒众生,倒并非扯谎。
“这屋子真别致,冥君的心思可真是奇绝!”
此话亦非虚言,森罗殿中丝毫不像它的名字那样严肃,殿内一汪荷叶形的碧清池水,中间浮着一株雪白的琼花树,熠熠华光将周遭耀得清明一片,连蜡也省下了。那殿首一扇巨大的月洞窗,外面是滚滚红尘,里面是却是面圆形水晶镜。她的影子倒在其中,立时金光耀目,满殿流彩。
冥君笑道:“这镜子如今见到了旧主人,难怪如此反应。”
凤羽一面同风起和白芷打招呼,一面奇怪:“我从未有过这镜子,如何说是旧主人?”
“你有所不知,此镜乃盘古开天斧上一道白光幻化的。”他解释,“你既是赤焰金凰,便是盘古之心,可不是它的旧主?”
原来还有如此渊源,凤羽点点头,又问:“听闻冥君这里有一味青鱼极好,不知可否端出来给我尝尝?”
冥君指着侧殿中的一张矮桌道:“你来得巧,方从釜中端出来。”
风起搂着白芷在一旁笑她:“堂堂五星真神,竟如此嘴馋,可见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凤羽早已盘膝坐下,待众神举箸,她方搛一筷在口中,眯着眼反驳:“饮食之道,神人共乐,你这假清高如何能明白?”说完心中一凛,忙瞧瞧白芷,见她正在烫酒,神色并无异样,方稍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