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羽那日在船上,便已悟到其中的蹊跷。凤习为什么忽然央她往太湖上去,又怎会那么巧,刚好碰见一心要擒她的云微?
这些事原本极浅显,但她从小见过的魔族,不是拿着刀来杀他的,便是鬼鬼祟祟来投毒的。似这等口蜜腹剑,月貌花容的奸细,她当真是头一遭接触。
此前,她只当魔族大都是丑陋的怪物来着。况且,当局者迷,在她心中。早将凤习当作了自己人,甚至不惜亲身涉险来魔界找她,因此不会,更是不愿对她起疑。
凤羽心中五味杂陈,忽然想起一事,又道:“那天在玉壶庄水洞,我只是让她去丹穴报信,根本没想起法器的事,是她提议把我的法器拿去做信物。我想她说得有理,又觉得她法力低微,路上万一遇到危险,法器也能保她一命,便给了她。现在想想,只怕是早有图谋。”
风寻点点头,问她:“既然想明白了,还要去救吗?”
“自然要去。”凤羽理所当然地说。“揣测为虚,眼见为实。若她真是魔族,我且得报仇。再说,你不是还得救子潼出去!”
她回首摸摸榻边角柜上的灰尘,轻笑道:“当年云麾与子滢何等恩爱,如今也都和光同尘了。”
风寻闻言,一时默默。
魔界淅淅沥沥的雨时下时停,将一排绕着水磨石宫墙的柳绿花红洗得簇新。天上零星飘着几朵阴沉沉的云,像冥界的吊死鬼。
长公主府数十年如一日的热闹,来往送礼之人丝毫不受雨水的影响,进进出出络绎不绝。宫外的礼船将整个码头都堵了大半,随行来的仆从杂役正凑在一处闲聊,今日生出的芝麻小事,明日便能流传都城。
正喧闹着,忽见远远来了一行人。当先那人骑着匹碧眼青翼的水麒麟,身后雁翅尾随着两列重铠侍卫。她冷着一张脸,神情中带着三分英气、五分倨傲,生得花容月貌,却作男子装扮。手腕粗的长发总束成一把系在脑后,身披轻金甲,脚蹬鹿皮靴,周身贵气,不可逼视。
众人看见这般架势纷纷避让,不知是哪位皇族贵胄。待到宫门前,那人猛然扬起手中的猩红龙筋鞭,侍卫们立刻齐刷刷停下脚步。
唯独走在最前面的一个猝不及防未能停住,一头撞在水麒麟上。还未等他回神,麒麟上人已漫不经心地开口:“如此无用的两只脚,留着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