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怀疑,昭帝在殉国前已遭人谋害。”
不知道是不是朝晖殿太空旷的缘故,乍一听见那个谥号,女皇还有些愣神,而钟离幕话里的意思,更让女皇觉得失真。
“你说什么?”女皇又问了一遍,像是不敢相信钟离幕的话一样,“再说一遍。”
“陛下,微臣怀疑,昭帝本可以北上,却因早知自己命不久矣,而选择了自尽。”钟离幕的声音听起来过于冷静,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言道:“敢问陛下,可还记得,在您北上之前的那个冬天,昭帝曾因为偶感风寒,卧病在床,有段时间还咯血,掌心甚至出现了类似于夏蝉的血纹。”
女皇已经许久未曾听到有人在她面前提起殿下了,却不曾想,新的一年开始,竟然有人开始说她的事情,还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她当然记得那个冬天,那是禤景宸来到源州城后,所经历的最寒冷的一个冬天。那一年,全国暴雪,北方的蛮族虎视眈眈,被暴雪冻得最严重的两州等着赈灾。内忧外患之下,她与陛下终于决定不再隐忍,连斩了两州刺史。这一次雷厉风行,暴露了积攒已久的实力,终于整顿了朝纲,安稳了局势。
但没有多久,陛下就因为过度操劳,一病不起。自成亲之后,禤景宸便知道太子的身体不算太好,那副打娘胎便落下病根的身体,一到入秋便会着凉。
成亲多年,禤景宸对于钟离朔会生病已习以为常。
只是那个冬天,钟离朔睡得太久了,甚少有清醒的时候,全身还时常一阵一阵的起红疹。不只是手掌,全身都是夏蝉一样的红纹。
医工们没有见过这种类型的疹纹,但按照常理应当是普通的荨麻疹。于是照着这样的医治下,陛下果然日渐好了起来。到了春天,已经与平时无异。
禤景宸至今还记得陛下喝药的模样,那一碗又一碗的黑色药汁,陛下眉头都不皱只当喝水一般喝了下去。甚至某一日,陛下还捧着碗说道:“朕与病就靠着这药汁缠绵不休,说不定就这么喝着,朕能长命百岁呢。”
她想活着,活到百岁。待到陛下病好之后,禤景宸也在想,就陛下这么个心态,也许还真能活到百岁。可惜第二年的夏天,陛下就走了。
原来一生,会是这么的短。
女皇的思绪被拉远,最终将视线落回钟离幕的身上,问道:“为什么会突然与朕说起这个。”难道,有什么事在那个冬天里,被她们漏下了吗?
“因为微臣,在不久之前,又一次见到那个特别的血纹,就在臣的侍卫身上,和昭帝那时出现的血纹一模一样。”钟离幕咬着牙,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一样,言道:“入冬之时,臣与侍卫曾深入南疆围猎,遭遇了袭击。那个侍卫替我挡了一剑,之后便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七日之后,全身出现了那样的血纹。”
此为防盗章十五
“皇姐的意思是预备回赠曲谱?”小公主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一脸复杂地说道:“您现在给人家讨曲谱,这合适吗?”
“合适的。”女皇点点头,一脸地理所当然。小公主心想,乐正溯长得那么像太子,而长姐此刻又在相看着大婚的对象,长姐心里就真的没有一点想法吗?
公主既希望女皇看着那张脸能想起太子,却又期盼着她能挑一个和太子毫无相关的人。哪怕是相似,也只是相似,只会让人想起太子存在过的痕迹。若是长姐真有情,会不会更加伤怀。
公主心中百转千回,最终只咬住下唇,说道:“那我便以公主府的名义给她送过去,这样可好?”
“自然如此。”女皇心里也是这个想法,毕竟在那个孩子眼里,只是为了履行诺言罢了。加之对方又是乐正颍的妹妹,她给小妹妹送点礼物在允许的范围内。
听到这句回答,小公主终于松了一口气。从这句话里,她就琢磨出了她姐姐还真没什么心思。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姐姐在某方面是个心思简单的人,也许是她有足够强大的力量能够一力降十会,又或者是朝堂上日夜都在经历的阴险诡诈,让她对着某些人的时候只想保留一份简单的心意。
帮人送礼却得到皇姐一个新任务的小公主,返回了公主府。她预备过了元宵,弘文馆开学之后,亲自登门拜访林梦蝶。毕竟皇姐没有说什么时候送给乐正溯,那么只要送了不管早晚都没有问题的。
午膳过后,送走了小公主的女皇继续处理政务。自登基起,女皇勤恳努力,无论年节,日以继日都在为了国政操劳。即便有身体抱恙的时候,也从来没有缺过早朝。
早朝过后,她将六部尚书和枢密院的大人留下,解决昨日下午批阅奏折出现的难题。午饭过后,开始处理成打的奏折。到了傍晚,女皇领着侍人到西宫的校场骑马射箭。沐浴更衣,再夜读,到了午夜才熄灯睡下。
她的勤勉,三年里在国中已被百姓熟知。勤政爱民的女皇,将朝廷组建得越发稳妥,正因如此,甚少有官员会轻视她。
当然,也偶有休息的时候。在有空闲的日子,女皇会携着苏彦卿统领和乐正颍大人前往京郊,查看春耕秋收的情况。或许再过几年,朝廷更强盛的时候,女皇还会乘船自源州而下,视察两江岸边的民生。
宫人们对于女皇的勤勉都很敬佩,敬佩之余都有些心疼。心疼女皇的宫人们,也和大臣们一样,希望女皇也有个知冷知热的人,而不是还惦记着已经死去的昭帝。
于是在那些个传言中最炙手可热的知心人——云中王钟离幕,在午后前来拜访陛下时,宫人们都兴奋了起来。
内廷侍人禀报云中王求见时,女皇恰好正在批复中州刺史崔健向兵部申请调拨武器的奏折。因着中州的天气,武器容易损坏,每年都会申请一批。
听到侍人的声音,女皇还有些诧异。这大过年的,云中王不去找景安,到她来这里干什么。莫不是来请旨赐婚,先头话说不急,怎地第二天就来了。
女皇放下了手中的朱笔,对着侍人说道,“召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