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的其实是,谁来继任国师之职?
这问题实在太撩动人心,在场所有人都竖直了耳朵,尤其赵红印、呼延备这样的门阀族长。傅灵川让位,他们就有机会。即便自己有职衔在身不能竞争,他们也依旧有人选可以推举。
国师拥有的,乃是至高无上的权力。
冯妙君却笑了:“我。”
旁人无不动容。赵红印忍不住道:“王上!您兼任国师恐怕操劳过甚……”国君和国师都忙得要命,把这两份工作都丢到同一个人头上,怕不得生生压死!
当今世上有这本事的,不过就一个燕王。傅灵川身为国师,原先也总揽军政大权,结果将自己累得疲敝不堪。
冯妙君如要效仿,恐怕有苦头要吃。
王渊第一时间插嘴道:“事急从权,以后再作计议。”这都什么时候了,先拿下傅灵川手里的权力最要紧,其他的都可以退一步再说。赵红印这榆木脑袋,关键时刻还不开窍!
傅灵川点了点头:“交给你,确是最好。”于公,她是一国之君,最无私心;于私,两人同为安夏王室在人间的最后一点血脉,交给她自然比其他人更放心。
傅灵川伸出手,掌心有青光汇聚成一口小鼎。他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落寞与萧索:“余傅灵川有愧天恩,难承稷器之鼎盛。今归还我王,祈有德者居之,助新夏……气运昌隆!”
这便是稷器交割最特殊的一种方式了:
国师自请下台,就要交出稷器。
原本此物也归国家所有,只是由国师运营把持,如今当然要物归原主,由国君再选贤能交托。如果傅灵川在位时有人发起挑战,那么就要先接受一系列试炼,才有资格跟他同台竞争。不过现在他拱手让位,冯妙君想亲自接任,只要走前面这个流程就行了。
以她之修为,傅灵川相信那也只是走个过场。
他交出的第二样东西,就是虬龙金符。此物象征军权,有了它,国君才能掌控新夏境内兵马。
比起稷器,傅灵川交出金符的神情要沉重得多。从此,军政大权离他远去。
而拿它在手,冯妙君心底一块大石才终于落地。都城及周边驻有数万大军,只听傅灵川之命,这一直是他独断专行的底气,也是令冯妙君从前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之一。
如今只是一番暗战,却不曾有暴动,不曾有大面积流血冲突和伤亡,军权就得以顺利交割,这是最理想不过的局面了。
毕竟,有哪位国君喜欢将自己置于险境,安安心心站在外围看戏不好吗?
冯妙君偏偏利用了他这种心理,一次反击成功。
傅灵川闭起眼,脸上全是心灰意冷:
“好,我认输。”
他还活着,却身受重伤,插翅难飞;他还掌控兵符,可是被困在白马湖中,远离自己私军;他还是国师,掌握一国之元力,却没能对付得了眼前这几个修行者。
他输了,世人从此都会知道,这新夏是长乐女王的,跟他傅灵川再没有半点关系了。
说这话时,垂下的拳心中却有一点青光悄然汇聚。
他输了,长乐却还谈不上赢。他还是有最后一项压箱底的绝招:
玉石俱焚。
数十年辛苦筹划,到头来只给他人做了嫁衣,呵。他得不到她,或许可以带着她一起上路。
他不畏死,只是不舍这千辛万苦才建起来的新夏。它未来的荣光,他一眼也见不到。
冯妙君却摇了摇头:“我不杀你。”
傅灵川自忖必死,这时反而微微一怔:“什么?”
“你欺君谋位,有大过;新夏也是你一手建起,有大功。”冯妙君缓缓道来,声音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功过不尽相抵,然则你罪不至死。”
她是国君,论功行赏,论罪降罚。功过赏罚都要分明。
罪不至死?她不杀他?傅灵川垂着眼,声音苦涩:“你想怎样?”
“交出稷器。”她悠悠道,“你卸去国师之职,不再掌管兵马,我就许你仍立于王廷之中。”
此言一出,莫说是傅灵川,身后众人也是一阵骚动。呼延备和赵红印都忍不住出声:“王上!万万不可!”
冯妙君微一摆手,阻住所有人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