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奇道:“这汤头哪来的?”
此处是他经营的一个据点,作为应变突发事件之用。平时这里住着一个绣娘,冯妙君此刻就是顶着她的面貌出现。但这里不会储备太多食物,以免旁人起疑。
“我特地从松岚别院带出来的啊。”她抚了抚手上的储物戒,“这时候吃起来,是不是特别香浓?”
傅灵川服气了:“你厉害。”
这丫头一把火烧了自己住处,别人逃难都是卷走金银,她倒好,带一锅高汤出门!
冯妙君像是看透他心中所想,耸了耸肩:“我还从厨房捞走不少好东西呢,比如一大盆辣卤,这些要是都烧光了多可惜。”
傅灵川就呵呵了:“你要是不烧掉松岚别院,它也能值八千两银子。”临逃走之前还能记得带上这些凑趣之物,她的心不是大,而是太大了。
心志恒定若此,难怪修为节节高升。这世上修行者不多,道心坚若磐石者更是凤毛麟角。说起来,他始终也没问出她从哪里学得这一身的神通。
“花不到一万两银子就能让燕王转移注意力,这钱花得不值当?”
“值当,太值当了!”傅灵川感叹。冯妙君行的是阳谋,燕王拿到两封信之后必定明白她的意图了。可那又怎样?
事情闹得这么大,还牵扯到新夏女王,他怎么能不查个水落石出呢?
那么刘大力的事儿,就不可避免地被端到台面上。都说拔出萝卜带出泥,可是沿着这条线索深挖下去,带出的却不止是泥巴了,那是千年榕的树根,又多又密,又粗又长,织成一张无尽的大网。
新夏女王跑了就跑了,燕王也不能将她抓来强行跟自己儿子成亲。他是国君,不是土匪,虽然这二者在某些方面确实有相似之处。
可是在刘大力此事的处理上,他有绝对的问责权。
傅灵川之所以赞她这声“厉害”,其实还有另一重涵义:
他们原本计划潜出太平城,虽是无奈之举,但冯妙君以新夏女王身份行事,毕竟有损颜面;现在,燕人潜入松岚别院杀人放火,就给新夏女王的离开递上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算起来还是太平城治安太差、燕人对外宾保护不周之过。
国与国之间,争的无非就是个理儿。至少在这次博弈中,只要冯妙君最后能安然离开,新夏国就不算失了体面。
偏在这时,年迈的邢太师连夜进宫面圣,除了两封书信以外,还给燕王带来一个人。
一个皮肤黝黑,老实巴结的乡下汉子。
他胀红了脸皮,对着燕王结结巴巴:“我、我就是刘大力。”
燕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邢太师送来的两封信,落款都是新夏女王,只不过一封是写给邢太师的,一封则是请邢太师转给燕王。
两信并置,燕王先启开写给自己那一封,只见上面只有寥寥几行:“有高人纵横往来,入松岚如探囊,长乐忧惧,先行北返,望燕王海涵,祈新夏与大燕通百世之好。”
这话里淡淡的讽刺让燕王微微眯眼。长乐公主的话很直白,她的住处都有人敢随意潜入,自家安全没保障,只好赶紧离开燕都返回新夏。
这里可是太平城!
就在燕王眼皮底下,新夏女王的住处居然遭人潜入、掳人、放火!这真是把他的脸面打得啪啪作响。
静心殿里忽然寒气迫人。邢太师虽有修为在身,这时也忍不住捋了捋胳膊。
燕王接着去看第二封书信。
这是新夏女王写给邢太师的,讲述她在清湪河上救起一船平民,其中着重叙述了刘大力的故事。
原来这就是那几个黑衣人的目标,不惜破坏邦交也要潜入松岚别院杀掉的“重要人物”。
只不过一个乡下来的平民而已,却将今晚的太平城搅得乌烟瘴气!
刘大力这时机灵了,把随身携带的油纸包呈了上去。
燕王神念何等强大,一目扫过,就将这上百页诉状里的内容都看完了。
对他来说,这里当然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可为什么有人拼命阻止刘大力来告这个圣状,甚至不惜冒险闯入新夏女王的住处?
燕王的命令言简意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