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灵川忍不住笑了,女人为什么总喜欢将政治想得那般烂漫:“那倒不是。燕王身为修行者,寿数远超凡人。他要是立后,到现在恐怕要立过三、四位王后了。那仪式太过繁冗,他懒得去弄。再说每扶起一位新后,燕国就要多出一批新贵。后位还不能随便撤销,对燕王而言弊大于利。”
此话有理。凡人寿数几十岁,陪不到燕王终老。王后再美,在深宫呆上几十年必定年老色衰,而燕王却青春长驻,回宫后还要面对一个老货,眼睛怎么能愉快?
不设王后就没有这个问题了。贵妃虽然位份不小,但说到底只是国君的小老婆,要骂要贬要提个更加年轻貌美的上位可容易多了。
“邢太师作为本朝唯一的国君岳丈,德高望重,朝官上任之前都要先去拜会,这已成太平城惯例。平渊侯生前也是后党之一,但他引起蒲燕大战,朝野对他的风评太差,邢太师也受了不少牵连,被燕王明里暗里数落过几回,郁闷得紧。”傅灵川笑道,“他儿子犯糊涂,把宅子卖给高家,自己在太平城也混不下去了,听说上个月就怏怏搬走。”
冯妙君笑道:“点了火就跑,这厮忒招人恨了。”
说话间已到高将军的新府邸。两人递帖进入,高将军的胞弟闻声而来,接待两位外宾。
他虽笑脸相对,但冯妙君明白,“新夏女王”这身份并不得高家看重,否则此刻高将军就该亲自来迎。
毕竟她是异国之君,又是上门致贺,高府应该给予最高礼遇。
傅灵川见她笑容晏晏,瞧不出半点气恼,一时也弄不清她是没想到这重关系,还是涵养功夫太好。
这位正牌的长乐公主,实是很擅于隐藏自己心事。这已经符合帝王喜怒不形于色的基本要求。
今日的高家实是宾客云集,热闹非凡。傅灵川在这里遇到许多当廷大员,借着谈话之机,不动声色给冯妙君一一引见。
这座府邸虽然是名不虚传,叠翠涵烟、飞瀑流泉,处处都可见匠心独运。一下就将周围其他人家的大宅都比了下去。
并且这里的大宅,花园都是半开放式的,里面花卉品种之多、湖石形状之巧、园景布局之精妙,直教路人眼花缭乱。
这些大宅的主人当然不担心治安问题,如此铺排并不是给人提供免费园景欣赏,只是互相争奇斗艳罢了。
永远没有最好,只有更好。单是一块叠景用的奇巧湖石就要从千里之外运来,所费钱财人力甚巨。
在这里,连空气都浮荡着纸奢糜的气味。冯妙君游逛这里时,常常能感叹太平城的浮华如烈火烹油,非一般人所能想象。据说五十天前何太尉的嫡长孙摆满月酒,除了款待达官贵人之外还设了流水席面,一桌一桌排下来,整整排满了三条街,来者不拒,即便是乞丐贫农,坐下来就可以免费吃喝。
这套流水席,整整摆足了一个月。
现在又是哪家有喜?
傅灵川笑道:“那是高将军家乔迁了。”
“哪个高将军?”
“还能有哪位?高贵妃的亲哥哥,风头正劲的高大将军。”傅灵川悠悠道,“他搬进了平渊侯的大宅,然后广撒请柬,也发了一份给你。”
冯妙君一怔,然后冷笑:“所以我们现在给他家贺喜的路上?”
“正是。”傅灵川耸了耸肩,“贺礼都备好了。”
这家伙自行安排她的行程,事先也不跟她说一声!冯妙君嘿了一声:“你怎知道我不会拒绝?”
“那是平渊侯的宅子。”傅灵川道,“你知道这是谁么?”
“废话。”冯妙君没好气道,“他不就是蒲燕交战的导火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