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本体巨大,有五丈来长(十六米),拖动龟壳向前冲行根本毫不费力,所过之处,水面都激起白色浪花。
顺着河道飞流直下,可比在岸上翻山越岭要快上不知多少倍。最重要的是,陆地上的关卡也拦不着他们了。这条河甚是宽广,途中多处急流险滩,知情的渔人都不愿靠近。
这头鱼妖的速度比鲾鲼还要快得多,冯妙君终于体会到“千里江陵一日还”的爽感。她眼疾手快,中途还在水中叉了条二尺多长的黑鱼出来,鱼尾扑楞楞砸在龟壳上,甩得两人头面全是水。
冯妙君有些赧然,想跟云崕道歉,转头正好和他的视线对上。
他也在看她,俊面上沾着水珠,眼中的神色却有点深沉,她看不懂,心里却发毛,于是赶忙道:“对不住啊,我给你擦擦。”一掌将那条活泼过度的蠢鱼打晕过去,而后取了丝巾给云崕擦脸。
他也不似往日刻薄,只是闭目任她轻拭自己脸庞,从额头到两颊,从鼻尖到下颌……
她的动作很轻柔也很小心,正如其人。
云崕没再睁眼。
冯妙君等了好一会儿,见他呼吸悠长,才确定他睡着了。
“……”在这么激越起伏的小艇上也能坐着入睡?
觉主,绝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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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是个大晴天,阳光映在水面上,漾起满眼散金。
日上三竿时,鱼妖拖载着两人抵达金浚城,又向云崕行了一礼,才跃入河中游走。
两人借水道避过了战乱区,这里已是魏国境内。金浚城离前线有八十里远,战火并没有烧到这里来,城池反倒成为战略物资的转运地,因此比平常还要热闹得多。
这一天,恰好是大年初五。
这个年关,冯妙君二人基本在峣国前线度过,那里炮火连天、生灵涂炭,能活命就要千恩万谢,谁有心思过什么年?
如今进了魏境,年味儿就浓厚起来。初五正赶上商人祭五路财神、商铺开门做生意,街上人头攒动,无论大人孩子都穿着新衣,欢声笑语。
她曾经生活的太平盛世,普通人是看不到这些的。
她忍不住呢喃:“为何非有战争不可?”根据传说,史前人类的生活悲惨,饱受异族、妖怪和仙人压迫;如今这三座大山尽皆去之,为什么平民生活依旧不见喜乐,除去天灾不说,人祸亦从来不断。
这其中,到底是什么力量在作祟?
她的声音虽低,云崕也听到了,回首低声道:“长痛不如短痛。”
这句话,冯妙君不懂。但眼前这人也是始作俑者之一,她没兴趣弄懂他的侵略者逻辑。
随着战争进程的推进,这样的场面只会越来越常见。
头一回,她在清晨胃口全无。
……
越往西走,冯妙君就见到越多战火肆虐、民不聊生的场景。
战争,大概就是世间最可怕的恶魔。
离主战场越近,峣国对平民的管控也就越严格,后来干脆就封锁道路,不令通行。
又过两天,他们经过一片丘陵,冯妙君终于见识到了血染黄沙、赤刀见红的战斗场面。
这大概是一场遭遇战,双方约有两、三千人,兵甲服制她都认得。毫无疑问,这是峣魏两国短兵相接,杀得难解难分的一处战场。
浓厚的血腥气息随风飘出数里,直往人鼻子里钻,天空已有许多兀鹫盘旋,耐心等着即将到来的美餐。
冯妙君侧首望向云崕,想看看这位魏国国师有甚反应。结果他目光只在战场中一扫而过,就道:“晦气,被这些人挡住了去路。”伸手往西南方向指去,“只能绕远路了,我记得那里有个隘口,翻过去就有条大河,顺水而下走半天就能到魏境了。”
冯妙君指了指战场,不确定道:“您不需要做点什么?”在底下拼死拼活的,不也是魏国的军人?
“安安也想作战?”
她赶紧将螓首摇得跟波浪鼓似地。
“那就走吧。”他转身向前走,“这只不过是小打小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