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然是一头大虎,野生的。
它看洞内两人的眼神,就好像冯妙君方才在梦里看牛羊肉的眼神,单用一个字来形容就可以了:
饿!
这两人看起来都十足美味的模样,白象山脉的寒冬来得太早,这时候野外找食不易,猛虎不会放过眼前的大餐。
冯妙君想了想,放弃了出手的打算。力搏猛虎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但她现在位置靠后,云崕离那头老虎更近一点。
不如?
她悄悄调匀呼吸,再侧耳听云崕的气息,也是许久许久才有一次,似是还未醒来。
猛虎见洞里两人都无所觉,慢慢向这里匍匐过来,动作越来越快、双方距离也越来越短。
终于,离两人还有五丈远,它后腿发力,一个凶猛的飞扑——
而后,撞在了一层透明的壁障上。
“笃”,一记闷响。
它先前用多大力,现在就吃多大亏,被撞得一个反弹回去,摇头晃脑,似乎要将颅里的晕眩甩掉,虎眼中也露出了莫名的神情。
眼前明明空无一物,怎地会撞上一堵硬墙?
冯妙君吃惊不下于它,却比它见识高多了,知道这不是墙,而是结界。
原来他没诳她,这里真地布下了结界啊……
想想也对,这才符合他一贯的谨慎作风。
可是她傍晚才去溪边打水回来,一路通行无阻。云崕到底是何时布下的,她怎么一无所知?
这让他有些儿不爽,想杀她都找不到恰当的理由呢。这么个对他毫无威胁的小家伙,又肯乖乖听话服侍他养伤,并且她在熔岩海里掘树有多卖力,他都看在哪里。可以说两人能逃出生天,她也出了不小力气。
杀人和打仗一样,不好师出无名。
冯妙君嘿嘿干笑两声:“哪能呢?”没有十足的把握认定蛊毒不会发作,她暂时呆在这煞神身边好了。走出两步,她忽然又道,“对了,你不撤掉阵法,我怎么出去?”
他眼皮都不抬,似是要入寐了:“你只管出去。”
冯妙君把地上的锦雉一起抓起,走得小心翼翼,唯恐一头撞在结界上。不过走出去数百丈都安然无恙,她才不禁气恼:自己竟被云崕的空城计骗了,他哪里布过什么阵法?
说起来,还是她太惧怕他的缘故。
走出数百步,果然前方就是一条欢快流淌的小河,泾流虽小却没有结冰,清澈见底。她先打满一桶水,观附近无人,随手布了个简单阵法就除去衣物,涉入溪中洗了个冷水澡。
经历了这么大半天的战斗,又是洞穴坍塌又是熔岩四溅,最后她还落到云崕这个大魔头手里了……现在只有清凉的水才能令她迅速冷静下来。
经过三年修行,她的身体不知比从前强韧多少倍,寒天里洗个冰水澡连冷噤也不打一个。但泡在这样刺骨的溪水里,的确让她满心的焦躁和不安都沉凝下来。
面对云崕,她失去了平常心,这源于她日复一日给自己不断强化的恐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可现在既然两人要低头不见抬头见,她就必须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不能让他看出端倪。接触时间不长,她已经看出这人的疑心病很重,并且喜怒无常,显然不是个好应付的主儿。
对这种人,该采取哪种策略呢?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拭干身子。手指还伤着不能沾水,她也只能随便冲泡一下,就得想办法去料理那只锦雉。
冯妙君早看清楚了,现在自己就是个打杂的。
不过现在她十指都缠了纱布,不能精细地祛除鸭毛,再说这等活计她也从来没做过。没奈何,最后她只能拔去大羽、掏掉内脏,取岸边的湿泥将它裹好,就带回山洞里了。
洞里,云崕已经升起营火,正自闭目调息。冯妙君把柴火拨开,将泥球埋在底下,这才开始烧水。
叫化鸡,这是她听说过的最简便的料理之法。“一只鸡怕不够两人吃,我再去外面打些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