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妙君轻叹一口气,心中颇多感慨。同样是十辈子花不完的钱,上一世她得费尽手段,这一世却来得如此轻松。
其中起决定作用的因素,是哪一个呢?
钱,还是权?这选择题很俗,但莫提准和她都深明其中的涵意。这是一个普通人所能追求到的、世俗力量的极致了。其他所有一切精神追求都从中衍化而出,无论卑贱还是高尚,隐晦还是光明。
可是重活一世,尤其生存在这样的世界里,她要止步于原有的追求吗?
如今的冯妙君,就站在了十字路口上。如果顺着莫提准的口风要了这两样,基本可以完成自己初临本界的心愿:活下去,并且比多数人活得都要好、都要滋润。
可是,现在这还是她想要的么?
莫提准见到这小姑娘的眼中有光华流转,某一瞬间亮得惊人。
然后他就有不祥的预感了。
冯妙君对他笑了笑:“我想好了。”
“你要什么?”
“我听说,世间一切疑问都可以在烟海楼找到答案?”
他嗤笑一声:“肤浅,哪个傻子告诉你的?”
“魏国二王子萧衍。”
“……”莫提准没好气道,“要真能解决一切疑问,晋国早就一统天下,重现浩黎风采了。”
莫大国师没在暴走之下直接将这客栈拆了,说明涵养功夫炉火纯青。
冯妙君浑不在意:“不就是没了胡子,又不是没了脑袋。要不让他胡子物尽其用,他脑袋早都不保。”胡子有什么好,她从来都不长。
小姐不会明白,美髯公忽然没了胡子,就像贵女忽然没了头发,狗忽然被剃光了毛……等等,他想到哪里去了?蓬拜定了定神:“我也是这般跟他说的。所以莫国师说他赶着去处理点急务,夜里会再回来。”
赶去处理急务?冯妙君嗤笑一声,多半是赶去报点仇罢?
不过她很快也笑不出来了,因为养母徐氏心急火燎地赶过来,见到她就一把抱住、两眼飙泪:“安安小祖宗啊,你怎么甚事都敢一个人干!我在外头见着满城鸡飞狗跳就赶紧回来,满哪儿都找不见你!若真有个三长两短,要我怎办是好!”
这几天养女对她越发亲和,不似从前那样堵着有形无形一道隔阂。徐氏有意无意中察觉出来,对她也随意得多,不须总是自我提醒养女的公主身份。
冯妙君只得安慰她:“莫哭,我不是好端端回来了?全须全尾、不长不短!”
徐氏忍不住噗哧一笑,蓬拜也在边上道:“属下早已说过,小姐必能平安归来。”方才徐氏冲动之下要赶去甘露栈,被他拼命拦下。他可没想到徐氏力气那么大,撞得他肋骨生疼。
徐氏想起方才自己的莽撞,不由得脸红,下意识收了收泪:“都妥了?”
她也好,蓬拜也好,下意识对这小小的女孩儿都寄予了莫大信任,似乎她说能办成,那么事情就一定能办好。
“妥了。”冯妙君笑吟吟地,“待兵卫一会儿搜过这个客栈,我就陪娘亲用饭吧。”她出了上房,吩咐管事去买些下酒菜。
……
危机过去,大伙儿心情都好。徐氏喝了两杯就有些不胜酒力,提早回房歇着了,临走反复叮嘱养女不许喝酒。
或许她知道冯妙君和莫提准有约。面对这位大国师,客栈里所有人都不堪一击,因此她也不摆出护犊之态了。
养母是个聪明人。冯妙君抿着果酒,轻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