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妙君原以为冯家能脱身是因为赵大召证据不足,但这盆污水却是被泼定了,以后出门难免遭人非议。哪料到云崕露了这一手,把赵大召直接给翻出来顶罪。冯家被凶手反咬一口受尽委屈的消息,恐怕很快会在十里八乡传开,于他们的名声无碍。
是的,顶罪。其实她早就知道动手杀掉王婆的人是赵大召。
这是她手下人的手笔。
安夏王后为她准备的人才当中,有一个精擅迷魂之术,能操控旁人按自己心意行事,但指令不能过于复杂。在她的理解中,这大概就类似于催眠术。
赵大召受了控制,待母亲经过河边就将她脑袋按在水中溺毙,而后抛尸。王婆回魂以后只记得生前最后半个时辰发生的事,当然也认得赵大召是杀她的凶手。
说起来,这回应是元崕有意无意中帮了冯妙君一把。
她的心境,有些复杂。
¥¥¥¥¥
就在她们从淄县返回聚萍乡的第二天,冯家就有不速之客上门。但在外人看来,这可是千金难请的贵客。
“奉茶。”冯妙君在自家客厅招待了萧公子。
萧衍啜了一口茶,看眼前十一岁的小姑娘直挺挺站着,小脸僵硬、肩膀端直,知道这种乡下女娃没见过世面,面对勋贵未免紧张,遂笑道:“放松些,我又不吃人,我们随便聊聊。”
她眨巴着眼:“可以随便说吗,您不会怪罪我?”
“童言无忌么。”以王子衍胸怀,怎么会和一个小姑娘计较?何况他此来还有盘算,“你只管说,我出门就忘,绝不怪责于你。”
“哦,好。”她当即收起小心翼翼的神色。
“徐夫人呢?”
“您来得不巧,我娘一早就出门了。”她一笑,露出小虎牙,“她忙得很,一天也没有多少闲功夫。”
喝,含沙射影讽刺他是闲人?萧衍也不生气:“那她何时回来?”
她的颈骨只能作小范围抬动,但多数人敢用自己的脚趾打赌,她的的确确点了两下脑袋。
大伙儿只觉心头寒气迫人,不仅是目睹还魂的王婆,还因为杀人的凶手就混在这里,与所有人在一起!
萧衍也知道要问什么:“它是谁,指给我们看!”指了指一名差役,“去帮她抬手。”
这名倒霉的差役面如土色,却也只能战战兢上前,替王婆掰起胳膊,与肩齐平。
王婆豁然转身,肿胀的指尖直直指向了……
赵大召!
尽皆骇然,现场一片抽气声。
这一下子,不仅赵大召扑通一声跌倒在地,连萧衍面色都微微一愕,没想到竟有这样的神转折。
一转眼,原告成了凶手。许县令扶着帽子定了定神,看向萧衍:“这,这请来的魂魄当真是王婆本人……?”
萧衍呵呵一笑:“如说这世上还有一人能拘来王婆魂魄,那么一定是他了。”侧了侧身,在许县令耳边低语两句。
冯妙君听不见耳语,只能见到许县令脸色一变,赶忙向云崕抱拳道:“不知是……下官冒犯了,请恕罪!”
云崕只说了六字:“无妨,如假包换。”而后对着王婆很随意地挥了挥手,“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话音刚落,王婆就跳回棺中,“砰”地一下躺倒,再也没有动静了。衙役仍举着灯笼走出县衙。
任谁都能看出,王婆的魂魄从哪里来就又回哪里去了。
这边的许县令像吃了定心丸,厉声道:“王婆本人已经指认凶手,人证确凿。赵大召,你还有什么话说!”
被指住以后,赵大召就懵了半天,这时闻声回神,跪地大呼道:“冤枉啊,我怎么会杀我老母!有人陷害我!”
“那就要由你来告诉我了。”许县令哼了一声,接下来的话就说得行云流水,“来啊,将这个杀母凶手收入狱中,重找线索。”
徐氏藉机上前一步:“说到陷害,赵大召在王婆死后第二天就到我庄前,连着哭闹了三天。我给了他五十两,没想到几天之后他竟将我告到县里。”
“哦?”许县令目光一凝,“先要钱,后告状?”赵大召得悉母亲死后的第一反应,不是报官而是要钱,说明他原本也不认为凶手是冯家人,只想要笔钱算了。结果王婆头七都过了,他却忽然告状,还是直接拦下了王子衍的马车,这说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