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头烂额中,乔宁黛只得暂时把这个年头放下。
“小姐,迎蓉求见。”门外丫鬟的声音让乔宁黛回神。
迎蓉?
她倒是个聪明的。
“进来吧。”
高姿态地坐在主位上,乔宁黛看着才染的红指甲。
这是她最喜欢的红色。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喜欢上了艳红。
或许是因为妾室一辈子都没资格穿上正红色吧,所以,她的执念才越来越浓烈。
没关系。
身上不能穿红色,她可以把红色“穿”在别的地方,比如红色的的指甲,红色的胭脂,红色的绣鞋与荷包。
凡是不逾越规矩的,她都可以换成红色。
“黛姨娘。”迎蓉一进门,就毕恭毕敬地给乔宁黛磕头。
“说来,我还没恭喜你呢,现在我该怎么称呼你,迎蓉姑娘?”
迎蓉脸色惨白。
姑娘?
呵,皇子府里除了正妃、姨娘,其他的都是下人,哪儿有什么姑娘?
“姑娘”听着顺耳,可对已经把身子给了二皇子的她而言,是赤、裸、裸的讽刺。
姑娘,那是称呼待字闺中,身家清白的女儿,她算什么,连通房都不是。
“黛姨娘,奴婢是来认错的。”
“认错?你有何错?”乔宁黛表情夸张地说道,“你现在可是金贵的人儿,没准日后我都要看你的脸色,你可别说让人误会的话。”
“黛姨娘,”迎蓉匍匐在地上的身子更是佝偻了几分,带着廉价地自卑,“奴婢鬼迷心窍,做了不该做的事,请姨娘原谅。”
“原谅?这我可不敢当,你是殿下的女人,原谅不原谅的,我可做不了主。再说,你尽心伺候殿下,我为难你做什么?”
迎蓉咬着唇。
她想了一个晚上。
想要活下去,就得投靠黛姨娘。
多年伺候主子的经验,迎蓉的直觉很准。
她现在不过是二皇子的暖床丫鬟,或许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上二皇子的床了,她的身份,不仅尴尬,还没有保证。
在一般下人面前,她似乎高上一等,到底是伺候过二皇子的人,可一样做着下人的活儿,到了岁数,也不能像普通下人一样婚嫁。
留下,尴尬,不留下,更尴尬。
二皇子不过是一时兴起,她却要赌上一辈子的命运。
更可怕的是,她能活多久还是未知。
不得宠,没出路。
得宠,活不长。
虽然是早就知道的结果,可在真的面对的时候,她还是害怕的。
现在,只有跟黛姨娘,才是她最后的出路。
当然,她还有别的心思。
黛姨娘是二皇子最宠爱的姨娘,二皇子在“海棠院”出入最为频繁,她有机会再见到二皇子,若是二皇子想起她是谁,没准她还有再伺候二皇子的机会。
所以,她才孤注一掷,找上了黛姨娘。
迎蓉正美滋滋地躺在床上。
一身优越感回来,她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谁都没说。
都是娘娘赐给殿下的丫鬟,寒香能做的,她为什么不能做?
娘娘把她们赐给殿下的时候,就注定了她们的身份,通房或者姨娘,端看她们如何争取了。
之前是没有机会。
因为殿下的心思都在黛姨娘身上,谁叫黛姨娘能帮二殿下赚银子呢?
现在不一样了。
迎蓉止不住的得意。
“迎蓉,你在高兴什么?”见迎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寒香奇怪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瞌睡过了,有点睡不着。”迎蓉藏在被子下的神情有些慌乱。
寒香理解地点头,“做下人的就是这样,早起晚睡就不说了,能按时吃饭也是奢侈。年轻还好点,底子好,可以慢慢熬,岁数大了,什么毛病都有了。”
迎蓉躲在被子里暗暗点头。
所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枉她处心积虑为自己谋划。
抚上小腹,迎蓉在心里默默算计着。
伺候完二殿下后,她亟不可待地回到下人房,一是规矩在哪,不管是谁,伺候了殿下,都不能留在书房,二是担心殿下想起什么。
只要过了今晚,再多的避子汤都没用了。
暗暗算计了时间,迎蓉眼底的志在必得愈加明显。
“谁?”听到门外的敲门声,寒香厉声问道。
躲在被子下的迎蓉没由来地打了个冷颤。
这么快就追来了?
“我是黛姨娘身边的采绿。”
“采绿?”寒香诧异了一瞬,下意识地朝迎蓉看去。
漆黑的屋内视线有些模糊,寒香只朦胧地看到迎蓉的床上黑乎乎的一片。
不敢怠慢,点上蜡烛,寒香打开了房门。
“采绿,是黛姨娘有什么吩咐吗?”
采绿倨傲地环视了一眼,“迎蓉呢?”
“在。”寒香回头看了一眼。
迎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床,走了过来。
采绿从头到脚,仔细审视了一眼,眼底的轻蔑带着赤、裸、裸的嘲讽,冷哼一声,“迎蓉好本事啊,只是,你是不是忘了规矩?”
“规矩,什么规矩?”质问的是寒香,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你们是好姐妹,迎蓉不会没告诉你吧?也是,再好的姐妹,说出来就有争宠的嫌弃了。你们姐妹感情好,也不在意这些。我来,是黛姨娘吩咐,这碗避子汤,迎蓉还是好好喝了吧。”
“我、我……”
迎蓉的结巴,寒香遍体生寒,不过,并没有发作。
好笑,她有什么资格发作?
殿下选择宠幸谁,是殿下的权利,她们只有承恩的份。
都是做通房的,大家的处境都一样。
心里这么宽慰着自己,可寒香心里还是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寒香,这碗汤就交给你了,看着迎蓉喝下,你也不希望在没得到殿下的许可前,在皇子正妃没进门前,多个小主子吧。”
“寒香明白。”
采绿幽幽地看了迎蓉一眼,趾高气昂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