黝黑的眼底酝酿着暴风骤雨,紧咬的腮帮子是他刻意的隐忍,身上的肃杀是他久经沙场的杀戮之气。
乔锦雯说的那些,不过是故意的引导,前世,他,只是枚棋子。
想通了一些事,他也改变了一些安排,这辈子,他不仅要还乔藴曦两辈子的救命之恩,还要为上辈子的错补偿,护着乔藴曦的这辈子。
傍晚,别院。
这是王家在锦城郊外置办的一处宅子,说是避暑之用,可从买下后就空置到现在,直到前儿王家连夜将这座别院重新粉饰了一遍,又增添了各种花卉和古董。
端木清半躺在卧房的贵妃榻上,一袭黑色金丝长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单手撑着脑袋,胸口半露。
蜜色的肌肤与金色的丝边交相辉映,颜色差异不大,却因为在烛光中熠熠生辉的金色变得暧昧起来,腰腹上系着的腰带也解开了一半,露出纹理鲜明的腹部,以及肚脐下三寸隐约的黑色。
长发垂肩,端木清手中的琉璃盏轻晃,浊黄的颜色,与琉璃盏的透明有些违和,端木清却微微一笑,一杯黄酒入肚,顺着嘴角溢出的酒滴落在胸口上,顺着肌肤下滑,最后隐没在黑色的遐想里。
王德目不斜视,倒是他身边的顾瑾宣不自在地咽下了口水。
“噗。”
端木清笑了,“说吧。”
“回殿下,顾瑾臻回到自己的画舫后,直接上了码头,朝土地庙去了,中途遇到了金家少爷。”
“金柏金?”端木清挑眉。
“回殿下,”王德毕恭毕敬地说道,“是偶遇,顾瑾臻的行程,属下都让人查清楚了,他今儿早上进城,直接找到钟成霖,两人上了画舫,与我们的画舫撞上后,顺着锦江,到了码头。”
“你这个大哥可真有意思。”
似有所指的话,顾瑾宣顿时神色一凛,“殿下,顾瑾臻本就性格乖张,常年在边关,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
急于和顾瑾臻撇清关系,急于在三皇子面前表明立场和忠心,顾瑾宣说得有些急躁。
端木清笑了。
烛光下,阴柔的五官更是带上了几分娇媚。
顾瑾宣慌忙埋下脑袋,忐忑地看向脚尖,眼底却定格在那片被金丝映衬的蜜色肌肤上。
“顾瑾臻不会无缘无故地回锦城,我们的人,都叫回来吧。”
“殿下……”王德不明所以地看向端木清。
端木清又笑了,“别忘了我们这次来的目的,其他的……静观其变。”
“是,殿下。”
二月二,龙抬头。
注定是一个不平常的夜。
李锐承头痛欲裂地醒来,还没适应周围的黑,就习惯性地朝身边摸去。
水?
酒?
摇了摇太阳穴抽搐的脑袋,李锐承捻了捻手指。
黏糊糊的。
是什么?
该死!
乔琳梓干嘛去了,也不知道叫人守着,他吐了一床也没人收拾!
蜡烛也不点上!
李家还没穷到这个地步!
宿醉加上头痛,李锐承的脾气异常暴躁,下床,还没踩上鞋,他就急切地朝前迈步,然后不出意外地跌倒了。
“妈的!”
感觉到地上的滑腻,以及沾了一身的秽、物,李锐承烦躁地起身,浑身的粘腻和鼻尖下说不出的古怪气味,让他心烦意乱,很不舒服、
“这里,就是这里!”
“上,把人揪出来!”
“后面的,赶紧,快点!”
屋外突然嘈杂的声音,李锐承心里的火气更大,“谁在外面大呼小叫!今晚谁守夜,人呢?连门都看不好,谁在外面!”
不等他嚎完,一群人破门而入,手里拿着火把,提着灯笼,屋内骤然火光一片,周围尽收眼底。
“啊——”
“杀人啦!”
“赶紧报官!”
李锐承只一个愣神,蜂拥而入的人从先前的嚣张变成了惊吓。
李锐承不明所以,顺着众人的目光朝地上看去,“血,这是血!”
原地跳了两下,却无法甩掉鞋袜上的血渍,抬起的双手在火光下红彤彤的一片,那是更多的血色。
恐惧萦绕,李锐承看着周围。
那群凶神恶煞的人已经退到屋外,瑟瑟发抖地看着他,站在最前面,叫嚣得最厉害,块头最大的两人戒备地看着他,眼底的恐惧大过悲痛。
悲痛?
为什么悲痛?
李锐承茫然地回头。
“啊——”
乔家。
乔藴曦坐在院中的摇椅上,脚尖轻轻用力,摇椅嘎吱、嘎吱地晃动了两下。
“乔琳梓回来了?”
“回小姐,姑奶奶在老夫人那儿。”
这就对了。
乔藴曦恶趣味地笑了。
中院。
乔老夫人黑沉着一张脸坐在主位上,阴晴不定地看着哭泣的乔琳梓。
换做是在往常,她早就心肝儿长,心肝儿短地叫上了,可今儿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显然还没从震惊中回神。
乔琳梓没等到乔老夫人的追问和安慰,也渐渐止住了哭声,擦掉眼泪,泛红的双眼朝乔老夫人看去。
“你再仔细说说。”乔老夫人强作镇定,可颤抖的声音还是暴露了她的情绪。
乔琳梓抽泣着说道:“昨儿锐承出去应酬,娘,你也知道,男人谈生意,不外乎就是那几个地方。锐承多喝了几杯,对方又十分有诚意地包了一个花娘,怕我担心,锐承让小厮回来禀报了一声,我没在意,就先睡下了。哪知到了半夜,官府的人突然上门,说、说锐承杀人了!”
“中间发生了什么?”姜还是老的辣,乔老夫人立即问到了重点。
乔琳梓顾不上伤心,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锐承也不知道,他只记得自己在花楼,跟着花娘进了房间。官府的人已经找老鸨和花娘问过话了,昨儿一起应酬的人也证明了,锐承确实和花娘……”
递了个隐晦的眼神儿给乔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