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老黄头这辈子除了当年在那个地方,还从没在凡人生活的地域听过这般好听的声音。
但看到二丫脸上的伤疤,老黄头可惜地摇了摇头,没有多言。他坐在田埂上,拍了拍身边,和蔼道:“过来坐吧,爷爷我讲给你听,你是第一个听上三年还没厌倦的,这方面,你可比村子里的李婶还要厉害!”
从四岁听到七岁,这孩子还要听,老黄头自己也觉得惊奇不已。
二丫似乎是听出来老黄头在夸她,脸上露出笑容,只是伤疤随着笑容牵动,这个笑容,比不笑还要恐怖。
老黄头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见状并未露出异色,反而沉吟片刻,低声笑道:
“看你在听我故事三年的份上,这次给你讲点不一样的,不过……今天我给你的讲的,不能告诉其他人,能做到吗?”
二丫点了点头,她本来就没什么朋友,至于爹爹,更加不可能跟他说什么。
老黄头似乎也明白这一点,很快进入状态,他咬了咬牙,道:“其实,当年……我是玉虚宗的一位普通杂役,而且……就是第一圣女峰上的!”
二丫露出好奇之色,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些感兴趣,不过小孩子也不会想那么多,她想知道,就过来听了。
而显然,今天老黄头,会告诉她更多的故事。
老黄头似乎陷入了回忆,满眼皆是狂热与憧憬:
“仙人的世界,凡人是不能想象的。他们飞天遁地,无所不能,不过那些仙人并不会称自己为仙,而是以修真之人自称,更加大众的说法,乃是‘修士。’这一点,我也是入宗后才知晓,而玉虚宗第一圣女那真是仙女般的人物啊,当年我在……”
老黄头讲得很是尽兴,二丫听得也入神,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天色都黑了。
老黄头无奈,只能暂缓述说,将二丫送到河东后转身回家,河东就只住了二丫那一家,若是不送送,他也不放心。
这些年他一个人生活久了,也觉得太孤独,再加上二丫不厌烦他的唠叨,他倒也起了将之收养的心思。
不过,每每想起二丫那个令人头疼的爹,老黄头想想也只能放弃。
河东,荒地居多,只有一块田被开垦,那就是二丫家前面的一块。
十多年前,河东的村户人家比河西要多得多,但因为发生了许多祸事,最终还留在河东的,只剩下二丫一家。
吱呀——
茅草覆盖的土墙院落前,二丫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探进头来,耳眸子间隐隐浮现恐慌害怕之色。
眼看院中没人,二丫松了口气,窜了进来关好院门,走到院落一角的土灶边上开始生火做饭。
可火还没打着,一道带着怒火的幽幽之声忽然响起。
“你这死丫头,还知道回来?!”
青水界。
这是一个存在时间超过数亿年的世界,世界的源头早已经不可考究,唯有从各个修真宗门典藏的神话古籍中,还能找到零星的影子。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世界,出过圣人!
圣人传法,亿万年发展下来,整个青水界三大州数百个大域,以及诸多海外岛屿,修真盛行,大大小小宗门无数。
九州域,不过是数百大域中毫不起眼的小域罢了。
不过,近千年来,九州域的名号却是“声名远扬”,就连远在上仙州的顶尖修真大势力,都知晓这个名字。
整个青水界中只要对修真事件稍有了解的,无一对此名耳熟能详。
不为其他,就因当年那里,就是令人无数大派修真天才陨落的“轮回血祸”的源头!
“想当年!玉虚宗第一圣女开启轮回镜,无数天骄入其中争夺机缘,种种盛况,老夫每每回想,都觉热血沸腾!奈何数百年后,那宝物转轮不过行至二层,大量修真天才,未来的修真巨擘在其中陨落,神魂崩灭!”
“各大宗门慌作一团,汇聚于一处寻解决之法,但仅仅不到一年,轮回镜中剩余九成九的天才,都自此陨落!那一天,我等九州域的天空,都是血红的!”
“可惜,最后轮回镜自行崩毁,碎裂成无数碎片散落各界,谁也无法知晓,当年的真相。”
低矮破落的村庄旁,一棵荫荫如盖的大榕树下,穿着补丁大褂的白胡子老人要着蒲扇,不胜唏嘘,似在回想当年的惨况,满脸的皱纹都成了一团。
在其身前,几个看上去不过四五岁的小萝卜头们歪过头,眨了眨眼,一脸的不明白。
不过,他们听得糊里糊涂,却依然满是兴趣,蹲在老人身边不愿意离开。
这村子无人修真,习武的也只有家中青壮男丁,更没什么教书先生,整个村子里若说最好玩的,就数这喜欢说神仙的老农了。
只是,老农说的东西,村子里的大人一开始还听得有意思,权当做神话故事,后来老农说的次数太多了,难免令人生烦,以至于现在数年过去,只要一看到老农坐下来想要说什么,其他村民纷纷找借口离开,也就只有一群小孩子百听不厌。
不过,即便如此,老农还是一遍遍地说,不管他人听不听,他都要说给自己听,若是不说,心中的苦痛便无法排解,郁恨发狂。
这一点,老农放在心上,从没跟人提起过。
“老黄头!你还在那逼逼叨叨的呐?你地里的红薯都快被河边的二狗子偷光了!”
出来喂鸡的妇人看到树下的情境,神色掠过不喜,立刻高声吆喝一声,老农立刻面色微变,起身一个趔趄,顾不得掉了一只草鞋,向自家的红薯田狂奔,引得孩子们一阵哄笑。
老农走后,孩子们颇觉无趣,一群孩子蹦蹦跳跳地跑到妇人身边,其中一个小胖子跳出来抱住了她,撒娇的喊了一声“娘”。
妇人立刻眉开眼笑,看着其它人家大部分都是女娃,心中别提多得意,不忘对儿子叮嘱道:
“大牛,别听黄爷爷的,他说的都是假话。”
“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