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渊眼底隐晦地浮现浓浓复杂之意,方才他离得最近,也只有他知晓苏漓的修为远远不止先天六重那么简单,因为这段日子的苦修,先天五重……他已经达到,若苏漓只是先天六重,根本不可能给他如此恐怖之感。
“先天八重,抑或是……”
方渊下意识抿紧嘴唇,他应该保护苏漓才对,可自始至终苏漓的修为都要比他强出数个档次,如此这般……他又如何说得出口。
“漓姐姐真是太厉害啦!”
方玲欢喜地抱着苏漓手臂,拉着苏漓离开,“先去澡堂沐浴更衣吧,我给你准备了一模一样的衣服,睿王府的人肯定发觉不了。”
说起睿王府,苏漓不由头疼,嘴里泛苦,她消失整整一天半的时间,回去还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呢。
沐浴更衣后,方玲拿起梳子给苏漓梳头,嘴里不忘羡慕道:
“漓姐姐的头发真是太美了,就算不用梳子也一样的柔顺,咦,怎么感觉长了一截……”
方玲嘀咕着,苏漓看着铜镜内少女翘起的嘴巴,不由失笑,“你若是想要,为何不努力修炼我给你的心法?”
方玲闻言顿时叹口气道:“姐姐,我也想努力修炼突破先天呀。可是我的天赋比不上哥哥,至今都还在炼体九重,那个什么《傲剑决》我真是一点都看不懂,想要突破先天,恐怕不知道要何年何月呢。”
“《傲剑决》只是突破先天的其中一条路,你若是没有感悟剑道的天分,那这条路对你来说或许太难了。先天是沟通天地之力的第一步,既然如此,你不如选择感悟天地,感悟自然吧。”
苏漓前后两世两次突破先天,经验何等丰富,所言立刻让方玲茅塞顿开。
“我知道啦漓姐姐,以后我不会拘泥于《傲剑决》,说不定还能凭自己的本事突破先天呢!”
苏漓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在淋漓居所有人中,方玲的心思最单纯,她和她待在一起,也最是舒服。
用过晚膳后,苏漓正欲趁着夜色离开,宣景州却突然慌慌张张地闯进来,好在众人都在不在一楼,没有暴露真实身份。
“漓先生,漓先生在吗?!”
宣景州冲上顶楼就是一阵乱喊,刚换上青衣的苏漓打开门,沉声道:“宣老板如此急切,所为何事啊?”
“漓先生”行踪飘忽不定,宣景州就是来碰个运气,没想到他真的在淋漓居,顿时大喜,急道:“我内室身体有恙,还望漓先生出手相助!”
苏漓本想调笑几句,听到苏月有事,立刻转口道:“带我去!”
……
州月酒坊后屋,略显昏暗的屋内,苏漓坐在床榻前,静心给苏月诊断。
给亲近之人诊断本是大忌,奈何宣景州不知“漓先生”真实身份,苏漓也不想耽搁时间,直接应承下来。
在苏漓身后,宣景州一脸关切,心神全都挂在妻子身上,在宣景州旁边,方渊、殷雪瞳、屈青宁、方牧四人都来全了。
“景州……”
苏月头一次躺着被人如此多人看着,脸色微微发红,“我不过是觉得恶心,你怎么把漓先生都请来了。”
“废话!娘子你乃先天高手,早已是疾病不侵,突然身体不适,必有大碍,我请漓先生过来有错吗?”
宣景州说的口水直喷,方渊等人立刻不着痕迹地远离,苏月的脸却是更红了,露出一副小女儿情态。
此生,她算是嫁对了人呢。
半晌过后,苏漓一脸古怪地松开手,将苏月的手腕放入棉被内,转过身来,似乎在组织语言,心神一直都放在苏漓身上的方渊,却是看出她眼中有几分压抑不住的喜色。
难道……
“漓先生,我妻子如何了?不是大病吧?”宣景州连忙追问,一脸凝重,“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咱们出去说?”
方渊听得嘴角微翘,看得屈青宁莫名其妙,心中嘀咕道,苏漓的姑妈都病了,这傻小子居然还笑得出来。
“无妨,不是大病。”
苏漓开口安抚,总算让宣景州消停下来,“回头我开个开方子,老板娘切记要注意休息,不要动了胎气。”
宣景州还没反应过来,直点头道:“多谢漓先生了,我马上就去抓药!”
躺在床上的苏月却是惊得瞪大双眼,忍不住问道:“漓先生,你是说我……”
苏漓笑得灿烂,微微点头道:“恭喜老板娘,你肚子里的小家伙已有两个月大了。”
“娘子她……怀孕了?!”
宣景州呆呆地说了一句,顿时傻了。屈青宁等人亦是惊愕不已,旋即纷纷恭喜。
“宣老板真是恭喜了啊!”
“先天高手孕育子嗣何等不易,恭喜恭喜!”
“该给小家伙想个名字了……”
众人叽叽喳喳地说着,殷雪瞳眼中不乏艳羡,暗自掐了一把屈青宁,疼得屈青宁暗中直哆嗦,委屈不已,他已经够努力了,奈何先天高手本就很难有子嗣,没看到宣景州和苏月都一把年纪了才有第一胎吗?
不过这话,屈青宁是万万不敢跟殷雪瞳说的。
宣景州依旧傻傻地站着,沉浸在狂喜中,直到耳边传来苏月略有羞涩的呼唤,他才猛地回神,一个箭步跪到床边,抓着妻子的手兴奋道:
“娘子,你太棒了!不对,是我太棒了,哈哈哈哈哈……”
看着宣景州激动地像个孩子,完全没了平日的冷静,苏月心中亦是欢喜无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看把你能的!”
“嘿嘿嘿嘿……”
宣景州似乎只知道傻笑了,消息来得太过突然,他还没做好当父亲的准备。
苏漓看着这一幕,拿起毛病书写房子,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苏家只剩下她和苏月,能有下一代自是幸事。
开好方子后,苏漓等人相继离开,他们没有继续呆在这里的理由,州月酒坊就在淋漓居旁边,若是有危险,他们也反应得过来。
宣景州将苏漓写的方子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如获珍宝,苏月眼中闪着温润的光芒,却是忍不住叹道:“若是这消息,能传入苏漓耳中,又该多好?”
听到唐磊如此胆大包天的言论,唐相立时惊呆了。
自己这大孙子在他印象中,一直都是唯唯诺诺,做什么事情都是瞻前顾后,胆小如鼠,却不想原来那都不是唐磊的真性情。
想通了这一点,唐相不由哈哈大笑,欣慰道:“磊儿,你今日所言,可真是让爷爷大开眼界,没有丢我唐家的脸!”
唐磊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讪笑道:“孙儿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是爷爷这些年被蒙了心智,而今被你一朝点醒,也还不晚。”
唐相苍老的脸上多出几分畅然与解脱,“此事你不要多管,继续接触那医师,让他帮你解毒,而后就住到凌家去不要回来!隐魔教之事,爷爷心中自有定数!”
唐相一听顿时急了,“爷爷,你可千万不可冒险……”
唐相摇头,哑然笑道:“想要为唐家博得一丝生机,又怎么能不冒险?孙儿放心,我可还想看着抱个重孙呢,不会轻易涉险。”
唐磊一听心下稍安,耳根子顿时红了,害羞道:“孙儿我如此肥胖,哪里有姑娘看得上……”
“那等你毒解后,就给老夫减肥!”
“是,爷爷!”
唐磊忙不迭地点头,此刻心中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暖。
夜色中,唐相目送大孙子离去,一双满是沧桑眸子立刻冷下来,充满决然之色。
他一时糊涂,害唐家断送了前程,若不是今夜隐魔教来访,恐怕要等到唐磊死讯传来才会醒悟。
“列祖列宗在上,我死后愿入地狱受刑罚之苦,但求祖宗们保佑,用我残命为磊儿……求得一线生机!”
……
一夜无话,清晨的第一缕微光洒满大地,方渊跟平常一样拿着扫帚打开顶层阁楼,就要进去打扫,可他看到屋内软塌上躺着的红衣女子,立时身子一僵,一时间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紫气东来之时,你不抓紧时间修炼,反而跑到我屋子来作甚?”
苏漓蓦然睁开眼,方渊的步子虽然轻,可她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方渊闻言,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尴尬,低声解释道:“杂念太多,便想着来打扫。”
“这间屋子一直都是你亲自打扫?”
苏漓眸间掠过不明意味的光芒,方渊沉寂的心脏立刻不争气地加快跳动起来,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能说说自己从妹妹手中抢来这个活计,被笑了足足好几天么。
“罢了,最近出手的机会太少,你的确是修炼太多,能找到自己的方式放松自然最好。”
苏漓转口道,不再纠结之前的问题,或者说……她不想去纠结。
方渊眼底掠过一丝淡淡的黯然,但很快就恢复平常的冷静,并未让苏漓看出端倪,拿着扫帚就下去了,脊背虽然挺得笔直,却依旧透露出几分落寞。
苏漓眼中闪过异样,方渊的心意再为明显不过,可惜……
微微晃了晃头撇去杂念,苏漓从怀里取出贴心存放的满月弦心,被她去了外壳的满月弦心,此刻已经是完全融化在琉璃瓶中,颜色也不再是金黄,反是泛着天空般澄澈的淡蓝,像是血液一般。
满月弦心一直流传下来的使用方法,乃是在月圆之夜直接炼化,可在她心里还藏着一个效果更为强横的方法。
古法炼心!
满月弦心外形如金丹,寻常人得到他自然恨不得整个炼化,可后世有人发现此天地灵物外表的一层金衣竟是会压制满月弦心的效果,继而无法催生出更为高等的紫府,可以说去除金衣的满月弦心,才是真正的稀世灵物。
剥开金衣后,满月弦心的芯液乃是乳白色,苏漓选在正月初一,夜半子时,月华之力最为薄弱之时往里面加入足足十滴自己的精血,让乳白色的液体立刻化作天蓝!
所谓精血,乃是武者一身精气神之浓缩根本,极其重要!若是一个武者一下子丢失极多精血,很可能会导致修为下降,甚至会有性命之忧!
一个先天武者全身精血加起来最多不过百余滴,苏漓一下子逼出十分之一来,可想而知代价会有多么巨大。
苏漓看着瓶中之物,不敢有丝毫分神,为了炼化此物,她不惜自降修为,刚刚晋级先天八重的修为又回到先天七重,机会只有一次,她决不能失败。
将琉璃瓶放在太阳能照到的地方,苏漓起身走到门前搬动两个大花瓶挡住房门,原先布置的阵法立成,除非温亭山强行用力,否则整个淋漓居谁也无法打开。
温亭山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更何况拍卖行结束后,万剑阁的人久久没有动静,他终于按捺不住启程清河郡寻找宁青,让苏漓今日炼化满月弦心再无意外可言。
时辰越来越接近,苏漓神情凝重,额头微微渗出汗水,万剑阁、东方孝、合欢宗、炼尸门两大教派教主,敌人越来越强大,她根本没有时间失败。
安静的等待持续了半盏茶时间,蓦地,一道肉眼可见的淡紫色气息从虚空中飘荡而来,霎时间融入琉璃瓶中。
苏漓眼中光芒大盛,惊喜交加。
竟然是至阳之力。
啪!
热浪袭来,琉璃瓶毫无意外地地碎裂开来,紧接着有融化的趋向,瓶中的天蓝色液体更是此变作火焰般的金黄,转眼间就有变黑的趋势。
苏漓瞳孔微缩,二话不说直接用手捧起那一滩已经变作凝胶状的火红。
紧接着她面色微变,看着自己右手,用先天真元包裹的手掌竟是被烫的焦黑一片,传出阵阵肉香味。
仅仅是瞬间的功夫就被烤熟了!
下一瞬,苏漓做出决定,一把火红之物吞入口中。
这不亚于用血肉之躯吞下岩浆,仅仅是眨眼间的功夫,苏漓就感觉自己从喉咙到胃的管道就被烫穿了,紧接着一股难以想象的剧痛从肚子里传来。
太阳之力,即便是一缕,也根本不可能是肉体凡胎所能承受的!
若没有专门的应对办法,半柱香时间都不用,苏漓就会被烧成一具炭黑的尸体。
越是危机时刻,苏漓却显得愈发冷静。
早在用此法之前,她就知道危险无比,现在一切都还在意料之中。
脑海中演练千万遍的秘法浮现,她立刻运起全身力量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