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蹲,将枪身架在盾牌之上……”
薛乞罗身边的亲兵将他的命令大声重复。
数百名手持盾牌的薛延佗战士,拖拖拉拉向前走了几步,陆续将盾牌竖起,在偃月阵两个月牙之间,组成了一道凹凸不平的盾墙。又有几百名手中有长枪的磕磕绊绊地跟在盾牌手之后,蹲身,架枪,寄希望凭借密密麻麻的枪锋吓阻敌军的战马。每一双憔悴的眼睛里,却都充满了无奈与惊恐。
突厥各部战士擅长骑战,步战其实是他们的短板,只是昨晚上走山路,漆黑夜晚骑马奔行简直就是自杀,为了活命,绝大多数薛延佗部战士都将战马抛弃了。
薛乞罗自己也不看好盾墙与枪林这一组合的效果,所以又将另外一个兵种调派到偃月阵的正中央:“弓箭手上前整队,斜上方一根手指,预备——射!”
“嗖——”数百支羽箭,腾空而起,宛若一大群扑食的乌鸦,掠向越来越近的高台城骑兵。
“噗嗤……噗嗤……”箭簇射进肉体的声音不绝于耳,红雾在骑兵的队伍当中弥漫。然而,令薛乞罗瞠目结舌地是,臆想当中敌军人仰马翻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只有极少数战马,悲鸣着脱离了骑兵队伍,窜向了山坡两侧的雪野。其余高台城骑兵,竟然将彼此之间的距离缩得更近,肩膀贴着肩膀,手臂擦着手臂,高举过头顶的特制加长横刀,依旧茂密如林。
“上箭,上箭,瞄准战马,尽力瞄准战马!”一名部族头人判断出了问题所在,扯开嗓子,狂吼着提醒。
高台城骑兵都披着铠甲,虽然看不出质地,但从自己这边第一轮羽箭攒射所取得的战果上来看,铠甲做工精良程度远超他们想像。而战马一看就是精心训练过的,只要背上的主人没有从鞍子上掉下去,哪怕已经气息奄奄,战马也会驮着他继续紧跟身边的袍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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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两里之外,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路上。有一伙一千多人的队伍,正在快速向自己这边靠近。队伍正前方,两面大旗迎风招展。其中一杆大旗的旗面上,绣着斗大一个“周”字。
“整军,整军备战!”这次打草谷之前,薛乞罗在情报方面是做足了功课的,他立刻想起了高台城的周虎,扯开嗓子,大声示警,“长生天在看着我们的勇士,大家不要慌,来敌不到两千人,所有能拿起刀枪的,都向我靠拢,整军备战。就一千多人隋狗,我们杀光他们!”
“快,加快速度整队!否则,大伙今天都得死在这儿。”说完,薛乞罗又突然想起那高台城的守军不就是王君临的嫡系,听说是由王君临亲后训练出的军队。
稀里糊涂两次惨败于王君临之手,潜意识中薛乞罗已经有些畏惧王君临。此时眼见大家动作不够紧张,不由额头见汗,气急败坏的催促。
“看来老子来的还算及时。”就在薛乞罗督促麾下残兵败将快速整军备战的同时,周虎也通过自家斥候的眼睛,发现了山路上的薛延佗大军。把手中长枪一摆,毫不犹豫地下达了进攻命令。
“四骑一排,每排之间保持一丈距离。弟兄们,跟我上,这是将军给咱们特意留下的军功!”大声吆喝着,他已经带头策马冲出。
“杀!”五百高台城骑兵迅速跟上,手中特制拿着特制加长横刀。
“杀突厥狗贼,杀突厥狗贼——”憋足了劲来立战功的高台城将士们扯开嗓子,齐声高呼。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对胜利、对军功的渴望。王君临将他们重新强训、精训之后,这还是首次打仗。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受到威胁的薛延佗大军,迅速以鼙鼓声回应。三千余名刚刚恢复了些许体力,但昨晚上顾着逃命失去战马的兵卒,在薛乞罗和几名头人、千夫长、百夫长吆喝和催促下,勉强列出了一个偃月阵形。在偃月的底部,则又连接起一个巨大的方阵。六千多名四肢酸软,体力还远未恢复的薛延佗战士都藏身于方阵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