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又有一排火箭夹杂着雕翎落下,追着薛乞罗的亲兵屁股,就像追逐着一群丧家之犬。
十来名亲兵腿肚子中箭,嘴里发出绝望的惨叫。然而,这点儿轻微的伤势却不足以令他们摔倒。他们很快,就从惊慌中恢复了神智,徒手将火箭从小腿肚子上拔起,抛弃,然后,继续纵马去追赶队伍,黑暗中路一点都不平,坑坑洼洼的,不少奔跑中的战马腿被折断,上面的薛延佗战士被摔下马,运气好的轻伤,爬起来继续跑,倒霉的被压在马下,重伤等死。这种地形,这种视野,除非举着火把,否则纵马狂奔就是找死。所以很多薛乞罗索性丢下战马开始跑,而且有意脱离大部队的跑。
“歪了,歪了,歪了!让你们射薛乞罗的,你们射他的亲兵做什么?”铺满积雪的山坡上,忽然跳出来一个魁梧的身影,满脸兴奋,“这些突厥薛延佗大军足有两万多人,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连我们人都没看见,一片箭雨就将他们吓成这样。”
“侯爷信中吩咐过,不要靠得太近,免得对方情急拼命!”
“没错,我们在三天之内,冒着寒风,跑了足足八百多里,不论是战马,还是兄弟们其实疲惫的不行,刚才本来只是想在夜晚骚扰他们,影响他们士气,拖慢他们速度的,没曾想引起敌人的崩溃。”
黑暗中,那名身形魁梧高大的人影正是原秦岭十八寨总瓢马子,如今和李从睿驻守沙砰关的都尉上官虎,他身边的全部是他昔日在飞虎寨的大小头目,每个人都武功不凡,最弱的也有筑基期的实力,如今也也被王君临任命为百人长、团主不等。此时众人七嘴八舌回应,声音同样兴奋莫名,本来他们今晚上发动夜袭,自以为是要冒着极大风险的。
谁曾想从开始对敌军发起打击直到现在,大伙没有一兵一卒伤亡。而对手,却已经全军崩溃。这样轻松痛快战斗,大伙以前从来没听说过,甚至做梦都不敢想象。
“整队,整队才能冲出去,这么跑,没有人能逃不了,谁都逃不了啊!”薛乞罗的身影,在人流中跌跌撞撞,两条胳膊左右划拉,就像溺水的人在寻找救命稻草。
除了他的亲兵,没有其他人响应。而他的嫡系大帐骑兵,没病的大半被卡特熊留了下来,剩下的在路上也先后生病,而区区几百名亲兵,在全军溃败中起不到任何作用。
“停下来,迎战……迎战啊!”薛乞罗像疯子般,继续去拉人“入伙”,左手拉住这个,右手边跑了那个。右手拉住那个,左手忽然一松,刚刚停住脚步的战士再度逃之夭夭。几番来回奔走,竟然没有多留下任何一个人,更不用说组织起足够的人手迎战。
他忽然扬起头,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嚎:“啊……啊啊啊……啊……”
正从他身边经过的部族战士们愣了愣,脸上露出几分同情,然后侧着身子继续绕路逃命。小酋长疯了,被隋朝那个毒将王君临给气疯了。跟着疯子肯定落不到好结果,所以,大伙还是赶紧跑吧,千万不能犹豫,更不能回头!
“啊——啊啊啊——啊——”薛乞罗不再试图收拢队伍,而是继续嚎叫不止。“来啊,朝我射,我是薛延佗大酋长乙失钵长子薛乞罗。来啊,谁来跟我一战!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排火箭落下,插在他身前身后的雪地里,照亮他孤独的身影,亲兵们舍命扑上,用盾牌护住薛乞罗身前和身侧。薛乞罗自己也本能地躲闪,停止呼喊。随即,又从盾牌后探出头,朝着羽箭飞来的位置,咆哮挑衅,“来啊,躲在暗处射冷箭算什么本事,来,来跟我一战。薛延佗小酋长薛乞罗在此,谁来跟我一战!”
他想用这种方式,打乱敌军的进攻节奏。把隐在暗处阴险歹毒的隋军给骗出来,让其他人看看敌军人数真的不多,然后再组织大家反扑。然而,无论他如何叫嚷,咒骂,咆哮,临近的山坡上,却没有任何人出来回应。只有一排又一排的羽箭,朝着慌不择路的溃兵头顶落下。不仅仅是为了制造伤亡,同时还为了让他们更加慌乱,让他们永远没勇气停下来思考,停下来整理队伍反击。
“来啊,王君临!来啊,王君临你个狗贼!我知道你在!我知道你来了。有种就出来和我一决生死!”明明病重的薛乞罗这个时候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继续前窜后跳,片刻也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