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谢谢主子。”秋影终于听话了，安心的躺在了床上。

柳雅认识程泽的那间屋子，便从后院出来，直接走了过去。此时程泽的屋门开着，屋里有说话的声音，还有人不住的问话，听起来应该是正在接待病人。

柳雅就站在外面等着，这个时候她是不能进去打扰的。

等到屋里的一个妇人扶着一个年纪很大的老人出来，柳雅才敲了敲门，叫了一声：“程先生。”

程泽一听声音就知道是柳雅，连忙起身过来相迎。自从上次柳雅在外科手术上露了那么一手之后，程泽已经把柳雅当成了神医的亲传弟子，在辈份上已经与自己等同了。所以对柳雅也不算是客气，而是同道中人又是同辈所应有的礼貌而已。

柳雅进了屋，并没有先开口，而是等着程泽先给她说说这件事的情况。因为程泽肯把秋影接过来，应该也是经过考虑的，并且有他的理由，柳雅问的太急了，反而有种兴师问罪的味道了。

再说，程泽也算是给柳雅帮了很大忙，她也还要继续托付秋影在这里静养几天，当然不能太过强势了。人家程泽大夫又不欠她的。

程泽见柳雅没有开口，却也明白柳雅是为什么事情而来。也是叹了口气，道：“我也实在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一个意外。之前你、我二人都没有检查出来，实在是因为时候不到，父精母血只是结合而尚未成胎。”

柳雅握住了秋影的手，还是能够感觉到她全身颤抖，眼泪更是完全止不住的流淌着。柳雅有心要劝，可是这样的时候，她能说什么？何况，柳雅也一样的替秋影心疼，只能默默的陪着她。

哭了一会儿，秋影才慢慢的咽下泪水，用手抹去脸颊的泪珠，泣声道：“主子，我知道我对不起这个孩子。可是我不能留下啊。我已经把自己的一切都归属于主子您了，我也知道，即使主子愿意收留我，可是我现在的样子、我自身的能力，都等于是主子的一个累赘。我若是再拖一个孩子，十月怀胎，生养的艰辛，我怕承受不来。何况……这孩子的爹是我最恨的人，我看到孩子就怕想起那段可怕的记忆。我，我……”

说到这里，秋影再次哽咽到难以成句，肩膀都是剧烈抽搐的，人也蜷缩成一团，抓住了柳雅的手，好像要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

柳雅叹了口气，道：“你真傻。若是你跟我说你想要这个孩子，我会同意你把他留下的。不管怎样，那都是你身上的一块肉。但是你做了这样的决定，我也并不怪你，我已经明白了你的一片心意了。我答应你，若是有朝一日你有意离开我的话，不管是因何缘由，只要不是去做背叛我的事，我都不会干涉，会放你自由的。”

说完，柳雅从怀里掏出秋影的卖身契，递到她手里，说道：“这是我从七娘那儿赎回来的，现在给你了。你的自由还是你的。”

可以说，若不是秋影做了这样的决定，不是如此坚定的跟着柳雅，柳雅也不会这么快就拿出她的卖身契的。不是柳雅有私心，而是她从一个商人的角度去看，大把的银子花出去了，就没有不收回本钱的道理。何况，她确实需要秋影这样的一个人，一个已经徘徊过死亡的边缘，几乎已经完全绝望的人。

但是现在，秋影的这个决定让柳雅动容了。又或许是这段时间在柳家的生活，已经让柳雅变得有血有肉，使得她为了秋影那个离开的孩子，有了心痛的感觉。所以这一张卖身契又算得了什么呢，还秋影自由，也不能帮她抚平失去孩子、失去容貌、被爱情欺骗的创伤了，只能算是给她一个小小的安慰吧。

攥着那张卖身契，秋影的手都是颤抖的。她不识字，但是她认得上面自己的那个手印。看了好一会儿，秋影咬了咬牙，把那张卖身契撕了个粉碎。然后抬起头来，用满是泪水的一只眼睛看着柳雅，道：“主子，没有了卖身契，可我秋影此后一生都追随主子您了。绝不反悔，绝不背叛，绝不独活。”

说完，她还勉强撑起身子，然后把头杵在了窗边上，一下一下的算是在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