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从始至终,老大对他有的都只有怨恨,而不见一丝一毫的感激之情。爻帝缓缓地闭上眼睛,心中终于是失望透顶了。
“这个玉玺,朕是不会盖的。朕宁愿禅位给老二,也不会将这个皇位给你。”爻帝慢慢别过脸去,闭上眼,语气坚决道。
大皇子上前一步,狠狠扼住爻帝的脖颈,眼睛顿时就红了:“果真如此,果真如此,你口口声声说疼我们母子二人,但最终不还是要将皇位给二弟?哼,今日这玉玺父皇你盖也得盖,不盖也得盖,否则就休怪儿臣翻脸不认人了。”
大皇子话音刚落,便将爻帝险些气得险些殡天:“若是朕今日不盖,你是否便打算让朕驾崩了?”
这话说得颇为诛心,但大皇子的面上却依旧是不以为然的神色:“父皇既然明白,便不必儿臣再多费唇舌了。”
爻帝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努力瞪大一双眼眸恨恨地瞪着大皇子,似是终于将人看清楚一般。
大皇子既决定走这条路,便自然不怵,当下便让禁卫军在养心殿中翻箱倒柜地搜查起来,瞧那架势,不像是一国皇子,倒像是土匪强盗一般。
不多时,便自爻帝的御桌上翻找出了那一方玉玺。
大皇子拿着手下呈上来的玉玺,不无得意地笑了笑,当着爻帝的面,缓缓将那玉玺印给盖了上去,而圣旨上,则分明写着:朕深感大限已至,长子周曦德才兼备,深得朕心,故朕决定禅位于他,旁人不得异议。
就在大皇子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之际,二皇子却慢慢分开帷布,走了出来,边走还边鼓掌:“大哥真是让弟弟同诸位大臣看了一出好戏啊!原来所谓的禅位圣旨,竟是这般来的。相信诸位大臣适才也听见了,父皇已言明要禅位于本皇子了。”
二皇子身后的诸位大臣则纷纷点头附和,直言大皇子此举乃是大逆不道,其后更是有一二史官,想来是要将此事记录下来,好让大皇子在史书上也遗臭万年。
大皇子心知此事必不得善了,若是他此刻退却的,将来等待着他的也是死路一条。既然如此,还不如一举拼了,指不定还能拼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这般想着,大皇子瞧向二皇子的眼神便渐渐不善起来。
二皇子也并非毫无准备,他既料到了大皇子会来逼宫,也自然会想到他可能会狗急跳墙。
双方的人马当即战到了一起去,对对方下的都是死手,甚至好些文臣都捋袖子上去战了起来。毕竟一朝生,一朝死,若是自己主子败了,等待着他们的,也必定没有好下场。
双方足足打了三个时辰,直到如泼了墨的夜幕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透露出些微的光亮。
一夜过后,除了文官外,大皇子的人马已经尽数伏诛。
而这边,二皇子的人马虽然也伤残了大半,但终究还是颇为艰难地取得了胜利。见日光已晓,忙跪下磕头,高呼万岁。
大皇子已经再不成气候,而他又是爻帝亲口承认的储君,眼看这偌大的朝堂,就要尽归于他手,饶是二皇子再怎么心机深沉,此刻也不免狂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笑声在偌大的宫殿内回荡。
然就在此时,周韫却带着一众训练有素的军队踏入殿堂,面上还带着笑意:“二哥倒是颇为开心,不知是所为何事,三弟可否一同分享?”
近些日子以来,京城里一直都涌动着肃杀的气氛。
京城里的官员无论官职大小,皆是人人自危,能闭门不出便闭门不出,能谢绝来客便谢绝来客,除了坚定的大皇子党同二皇子党,旁人皆是不敢坚定自己的站边,生怕一不小心便被打入了某一党派之中。
而随着爻帝的病重,大皇子党派同二皇子党派之间更是针锋相对,甚至一些平素看来鸡毛蒜皮的小事,到后来都能演变为流血的争斗。
在这些日子的争斗中,虽不甚明显,但明眼人也能瞧出大皇子隐隐有落入下风之势。
毕竟这么些年来,大皇子能够同皇后所出的二皇子分庭抗礼,全是凭借着德贵妃受皇上的恩宠。如今爻帝病重,自难以给予他母子二人以庇护。且爻帝始终还维持着最后一份清醒,无论德贵妃如何软硬兼施,都坚决不肯松口立大皇子为太子。如此一来,大皇子在朝堂之上便颇有些举步维艰的意味。
与此同时,一种坚定拥护“皇位应由嫡子继承”的老臣们则步步紧逼,屡屡在朝堂上给大皇子难堪。
这日,大皇子又得了难堪,刚下朝便脸色铁青地回了府,大发雷霆,一气儿便将正堂里面的陈设砸得砸、摔得摔,直至屋内一片狼藉才喘着粗气停下。好一会儿,才沉着脸色吩咐道:“来人,传召顾侧妃。”
不一会儿,顾沅君便扶着腰、顶着个大肚子,在丫环的搀扶下,缓缓走来。
一身碧绿色的衣衫,眉心一点红,眼波流转之间似是含着无限的风情,只淡淡瞥人一眼,便令人酥了骨头:“大皇子找沅君所谓何事?”
大皇子却只神情冷淡地看了一眼顾沅君,又瞧了瞧他的肚子,眉心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眼眸中飞速划过一抹不耐烦:“前些日子,本皇子曾说陪你回顾府瞧瞧,顾相可应允了不曾?”
听到大皇子这般说,顾沅君便垂下了头,泪盈于睫,泫然欲滴:“回大皇子的话,沅君令身边的丫环去说了,但父亲说近日风寒更甚,不便见客,故而······”
什么风寒更甚,不过是那老狐狸的托词罢了!
大皇子怒极拂袖,还不待顾沅君说完,便径直打断了他的话:“哦?即便是你的肚子有了顾相的外孙,顾相亦不愿意瞧一眼?”
顾沅君微微垂下眼睫,泪水顺着清丽的脸庞滑落而下,不无委屈道:“父亲心中素来只有哥哥,对沅君则是视而不见,故而即便是沅君肚中有了孩儿,父亲也不愿意见沅君一眼。”
顾沅君此番作态是用惯了的,他素来喜欢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引起旁人的怜爱之心。
殊不知大皇子最初求娶他,也并不是什么所谓的一见钟情,而是盯着背后顾相的势力。
大皇子早已打好了算盘——周韫是不可能夺得皇位的,如此一来,皇位的竞争只会在他同二弟的竞争中产生。而若是他求娶了顾沅君,想必顾相瞧在顾沅君亦是他的庶子的份上,也会扶持一二。不曾想,顾相对顾沅君竟是半分情感都没有。
如此一来,自己当初娶这个哥儿的意义究竟在何处?还白白占了自己一个侧妃之位?
故而,听了顾沅君的那一番话,大皇子非但没有升起什么怜爱之心,反而神情更加冰冷了。所幸,现在及时改过也并不晚。
想到此处,大皇子冷笑一声:“既如此,这侧妃之位你也不必坐了,降为良媛吧!”
闻言,顾沅君抬起了一双泪眼:“为何,沅君做错了何事?”
大皇子掐着顾沅君的下巴,嘲讽一笑,露出了原本狰狞的面目:“一个不得顾相看重的庶子,凭什么做本皇子的侧妃之位?”
顾沅君得了答案,全身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不知为何又在脑海中想到了那人,想到那人将他错认为哥哥时,却从未嫌弃过他庶出的身份,一时又是哭,又是笑,竟似疯疯癫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