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放下拎着于归思耳朵的手,提高声音开始训斥已经开始试图找个缝钻起来的于归思,女声染上丝尖利,虽然没有表现得很明显,但目光在于归思身上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伤到哪里才悄悄地长舒一口气。
陆凉在一旁看得真切,也没有多说什么,扭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仔细琢磨起踏过那条界限之后天气似乎都变得更加宜人了真神奇耶,安静地当自己的布景板。
母亲啊……真是一种伟大的存在。
等训斥完了自己家不听话的小崽子,夏夭仪这才转过身仔细观察在一边望天假装自己不在的陆凉。
头发稍微顺得整齐一点,用个随意撕下的布条简单地挽起,但身上衣服已然脏兮兮的还破烂不堪;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简直像个拼图;鞋子磨破了露出脚趾,右脚一半的脚掌甚至都踩在地面上;腿部缠着一圈圈的绷带早就脏得不成样子还散发着异味,松松垮垮的地方隐约可见焦黑的皮肉……
至于灵根,虽然她也确定眼前这个小女孩是有灵根的,但是她也竟然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属性,以前也从未听说过这种情况。
目光在陆凉腿上一顿,很快又抬眼正对上她的眸子,夏夭仪对陆凉挑起一边眉毛,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陆凉。”
夏夭仪听到回答微怔,想起了一个传言……陆凉啊。难不成是那个陆家……
…………
于归思家中。
打发于归思继续去烧些热水来,夏夭仪伸手在木桶里搅了搅测试过温度合适,这才回过头来对陆凉招招手。
被夏夭仪强行压着坐在一把椅子上的陆凉闻言跳下来——因为椅子太高了,落地的时候还稍微踉跄了一下。
夏夭仪看得眉头一皱,几步走过去帮着陆凉稳住身子除去衣物,拆绷带的时候有些迟疑地看了看陆凉,而回应她的则是陆凉的一个温和的笑容。
拆绷带的过程稍微有些困难,因为时间久了,伤口附近的皮肉已经和绷带黏合在了一起,拨动的时候难免会牵扯到还未结痂开始愈合的伤口。
等到绷带全部揭开的时候,陆凉一口银牙都快咬碎,结结实实出了一身冷汗。
夏夭仪看着眼前露出全貌的伤口默然。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样的办法,大半截腿部一片焦黑,有的地方翻着血红的皮肉,鼓起的脓包大大小小遍布其间更显得狰狞。
虽然听传闻说过陆家对于家族里的弃儿是怎么样一个态度,之前权当做是传闻罢了,今日一见……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真的太……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在你听到我回答的一瞬间我就知道了。”
陆凉脸色有些苍白地挤出一个微笑来,痛感袭来好像要撕毁她的理智,尽管如此她还是努力地挺直腰杆,倔强地要与命运抗争到底。额间的汗水不断顺着下巴滑落在地。
“你……”夏夭仪一副惊讶的表情呆在原地,话在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陆凉对她摇摇头,转身艰难地踩上矮凳,攀进木桶里。
水平面涨起,满桶的药液晃动着拍打桶壁溅起水花。
“我回不去,也不打算回去,没有意义。”
陆凉渐渐地矮下身子坐在桶中心,任棕色的药液浸到全身。
她低下头闭眼,声音依然沙哑难听,就像行将就木的老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