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练过一天武,他所有的武勇与杀人之技,都是过去那些年被逼着练出来的——在那些当小乞丐的时光里,他必须得懂得怎么躲狗、怎么打狗,懂得怎么跟一个身高体壮的大乞丐打架,甚至,他必须懂得怎么在关键时刻用自己弱小的身板和力气杀人。
于是,他就得琢磨。
这世间事,就怕琢磨,就怕认真。
一旦认真的去琢磨了,加以一次次的实战练习,就有了自己的杀人之技。
但那真的是野路子。
过去的这一个多月里,刘恒经常喂完了马就跑去练武场边上站着看——他也不白看,每次去,他都提着一桶水去,拿个脸盆,谁热了,就过去洗把脸。
他的服务算是很周到。
再说了,练武场上要么就是自己练自己的,要么就是对战,要么也是老一辈的教自己的子侄一些基本功,都不是什么绝活儿,没人觉得有必要背着人。
而且习武这件事,要爬高不容易,但领进门的本事,其实很简单。
难的就在于勤学苦练,和自己的颖悟。
刘恒站在边上看了大半个月,然后就开始扎马步。
刘大虎和王振两个人一开始还笑话他,看着都十六七岁了兄弟,你才开始扎马步,晚了,老一辈都说,筋头子都长硬了,练不出来了。
后来,他们开始充当老师,执导刘恒扎马步,一个个的,挺热心的。
但很快,他们又觉百无聊赖。
因为刘恒练,他们却并不想练。
今天也是如此。
好不容易熬到吃晌午饭,吃过饭他们就没再回来。
午饭过后,老孙头的觉算是彻底睡醒了,一老一少两个人又铡了些草料匀到槽子里,给马补一顿,看那个不吃了,就清了料,倒水,饮马。
一切都忙活完,刘恒排掉自己身上的草叶子,要出门去练武场。
最近天气凉快了,下午时候练武场上也有很多人。
但这一次,往常从不说话的孙老头说:“别去看了,没用。都是空把式。”
刘恒走进马厩的时候,孙老头正歪在门口的条凳上打瞌睡。
但刘恒的脚步声稍稍一近,他立刻就睁眼看了过来,见是刘恒,这才挠了挠脸,又闭上了眼睛。
不须走近,已经闻见他身上浓浓的酒气。
这是每天都会见到的情景了。
刘恒走过去,问了声,“孙爷爷好。”
老头儿鼻孔出气哼了一声,没说话。
于是刘恒自进去铡草,拌料。
刚来那几天,铡草、配料、喂马、刷马这一套活计,都是老孙头教给他的,到现在,刘恒早已是熟手了。
马厩里今天有三十四匹在家。
十三匹走马,二十一匹可供骑乘奔驰的健马。
走马的豆料要少加,保住膘就可以,健马的豆料在早上要多一点,拱它们的气力和脾气,这样他们才会志气昂扬,显得精气神旺盛,但接下来白天就要少给。公马晚上最好再加一点豆料。因为它们半夜如果饿了,会刨栏杆。
早起应该是有几匹已经被牵走了。
每天都是这样,早起要出门的马,都是老孙头起来提前喂,加精料。
一个人铡草,很慢。
要递草,要落铡,浪费功夫。
但刘恒早已习惯。
一个人忙活得满身大汗,他觉得干草已经铡够了,就开始拌料。
以前的时候,老孙头就算不盯着,也会时不时瞥过来一眼,但现在,刘恒弄刘恒的,他睡他的,看都不再看一眼。
这边刘恒已经给分派给自己马栏里的都加上了草料,刘大虎和王振才终于来了。
看见老孙头在门口打瞌睡,俩人小心翼翼地进门,却被老孙头忽然暴起,一脚一个,直接把两人踹进了干草堆里。
两人都吃了一嘴的草,在那里抱怨,刘恒看着笑了起来。
他俩都是顺远镖局的家生子弟,父辈就是都在的,本来都已经出门从趟子手开始练习走镖了,结果据说是两个月跟人家在妓寨里因为一个女子争风吃醋,打架来着,回来之后就被罚来喂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