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得城来,直奔周家。
还是在那条小巷子里,老胡头一脸郑重地听刘恒讲完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又很仔细地问了许多关于那道人,关于那蛇妖,以及关于那场大战的细节,这才摸着胡子,开始沉思起来。
良久之后,他缓缓道:“望云山那边,我是不曾去过的。对那山门,也并不熟悉,那洪丘道人的名号,自然是不曾听过。不过听你形容那道人的形貌,我倒是似乎有些耳熟,细眼、长髯、通眉,腰里挂个大葫芦,有六面铜镜,且擅长以阵法克敌……闲谈之时,似曾听人提起过这么一个人,只是年岁久远,一时间也不大想得起来了。只隐约记得,似乎是一江湖豪客,想来,应该不骗人?”
刘恒蹲在墙角,老实巴交地双手抱膝,此时闻言抬起头来,问:“那,该去?”
老胡头熟思良久,道:“去去无妨!”
顿了顿,他又再次叮嘱,“闻你所说,那蛇妖气候已成,等闲不可忽也!虽然它这次受了伤,可一旦等它伤好了,怕是那大野泽周边十几里,都不能住人了!不管你去,还是不去,都该考虑搬家啦!”
…………
时当正午,西厢房里散了课,学生们道了安,开始嬉笑着收拾东西,腿快的早就窜了出来,随后才见黄先生缓步踱出来。
瞥了一眼站在院子里的刘恒,他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叹了口气。
但最终,他还是道:“跟我来!”
到堂屋里,他亲自进去拿了两个小包袱出来。
一个是早先刘恒送过来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小一些的。
都沉甸甸的,哗啦作响。
两个包袱放到桌子上,黄先生坐下。良久,他的目光从屋内的刘恒,到门口的陈乐、三丫和刘章,还有他的孙子黄大元,都逐一看过去,然后才道:“此事或真,或假,你们若是不去,怕是要落下心病。你们要去,我不拦你们!只是切记,修仙之事,半是机缘半是钱!若事不成,不要徒增妄想,当速速回转才是。尤其要小心,不要中了人家的骗局。”
刘恒点头,“哎!我记住了。”
老头儿一推桌子上的包袱,自己扭过头去,道:“拿走!”
黄大元忽然说:“爷爷,我也想去!”
老头儿瞪他一眼,“闭嘴!想想你那傻爹,至今尸骨无着,想想你娘,是怎么死的?你还想去?”
刘恒失眠了。
过去几天里发生的这一切,于他而言,直若一场梦一般。
斑斓而凶险。
心里估算着三更已过,他干脆也不睡了,枕着双臂,抬头看着黑沉沉的屋顶。
他开始认真地回顾过去几天发生的每一桩每一件,并试图把它们理出一个起码的头绪来,使自己不再那么烦乱。
然而,理不清。
太多的事情似真似幻。
反倒只有后背的酸痛,是真的。
还有丢失的鱼叉,以及那艘渔船。
除此之外,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那道人,那蛇妖,那一场激战,那滔天巨浪。
还有那只硕大的鸟。
当然,还有自己亲手摸过的那十根金刀币。
下午在回来的路上,道人问:“你可有什么愿望?”
当时刘恒想了想,很慎重地回答说:“我们兄妹四个都是小乞丐出身,这些年来受尽了欺辱,若有可能,我希望我们都能有机会到那仙门里去学些本事。不求白日飞升,只是不想动辄受人欺辱。”
道人闻言沉默良久,却只是“嗯”了一声。
现在看来,虽然这道人也有霹雳手段,但人其实不坏。
只是,一封飞走的信而已,就如那得而复失的十根金刀币一样,谁敢保证它是真的呢?兴许只是道人一时兴起的一个障眼法呢?
刘恒翻了个身,木板床咯吱了几声。
小刘章忽然开口问:“哥,你说那道士寄出去的信,是不是哄咱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