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他们就熄灭火堆开始转移,不管怎么说至少要先走出这座森林才能找到有人烟的地方。主从两个又不是真的来玩儿荒野求生的,还有六个走丢的付丧神在等他们寻找呢。
审神者能清醒过来恢复行动能力,对于鹤丸国永来说是眼下最好的消息了。他没有第一时间让醒来的苏妩手入,而是选择默默忍受接触海水带来的锈蚀,生怕好不容易才缓回口气的主人再累昏过去——还好是在密林深处,因为本体出现问题而反馈在外貌上的细微差别被重重树荫遮挡。
走在他后面的苏妩揉了揉眼睛,为什么总是觉得鹤丸先生的颜色和亮度都发生变化了呢?出于尊重他人隐私的原因她并没有调动灵力探查,可是每每询问对方又总是坏笑着丢出一两只虫子岔开话题,明摆着就是有鬼!
鹤丸走在前面扯开蔓生的杂草灌木,身上暗色斑块的痕迹越来越明显。苏妩不肯走了,伸手抓住他的帽兜站定:“鹤丸先生,不要走了,您是不是生锈了?”暗红色的斑块像足了凶案现场沾染上的血迹,就连味道也有些相似。要不是没有和他分开过,她简直要以为他是不是偷偷跑开干掉了半个森林的动物,除此以外唯一的可能就是铁的氧化反应。
审神者脾气温和,但她决定的事情轻易不会更改,如果开始使用敬语称呼付丧神,那便代表着她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
“啊啊!伤脑筋,这样一身几乎都被染红的衣服,看起来一点都不像鹤了呢!”他苦恼的转身捏捏苏妩的脸,对方立刻拍掉他的手怒目而视:“喂!你不要乱说话啊!这不是传说中鹤丸国永的碎刀台词吗?”
“差不多吧,很合适眼下的情况不是吗?唔,白衣服就是这点不好,脏的地方太显眼了。”他拎起袖子凑近鼻尖闻了闻,一脸嫌恶的甩手丢掉:“接触海水会有一点点生锈,大概就和人类的过敏症状差不多,除了不好看并不影响战斗力,没必要为此耗费体力和灵力了吧?”
不料苏妩直接就地坐下不肯走了:“本体拿来!”
她的态度非常坚决,知道自己肯定拗不过的鹤丸只好举手投降:“至少再向前走一点吧?这里会有蛇和虫子出没耶,坐在地上会被这些动物爬进衣服里去吧”
少女想到某些可怕的画面哆嗦了一下,眼中的坚决却丝毫未减。
“好吧好吧,真是输给你了。我就是不会和死心眼的人打交道嘛。”他一边嘀咕着一边把本体递过去,苏妩小心将刀抽出来看了一眼就气得眼冒金星:“你这是一点点生锈?过敏?再不修复就要锈死到一起去了,衣服和皮肤粘连在一起,一扯就会死掉一大块哦!我是说皮。”
“喂喂喂!不要在这种地方用这种语气讲怪谈啊!”
“哈?你不是最喜欢惊吓什么的吗?”
“我更喜欢你现在从地上跳起来‘哇’的一声那种惊吓”
他们就这样一边打着无聊的口水仗一边坐在无人的森林里对刀剑本体进行修复,失去了本丸这个稳定环境的保护,苏妩不得不紧绷着神经全力加大灵力输出,以求尽快将鹤丸国永的本体恢复原状。精神高度集中下灵力的效用也扩大到最大,鹤丸只觉得从骨头里透出酥麻的痒意与灼热,连心跳都开始逐渐失去节奏变得慌乱起来。
他开始出汗,明明刚刚喝过水却觉得干渴。青年迅速转身道:“我去周围看看有没危险。”不等主人答话就狼狈的匆忙躲入灌木中去。苏妩此时心无旁骛,竟然根本没听见他说的话仍旧认真地进行修复。
鹤丸幸运的在最近的地方找到了一个水潭,顾不上想衣服湿透等下该怎么办直接闷头跳了进去,他觉得自己怕是能把这个水坑烫干,原本应该沁凉刺骨的泉水也不能解除来自本体传出的热源。
我一定是因为生锈而出了什么其他问题,他捂着额头这样想。
苏妩努力了近一个小时,待太刀表面的锈蚀除掉后毫不吝啬的使用了一张加速符,至少肉眼可见的地方这把白色的太刀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而趴在水潭里折腾的鹤丸在察觉到修复完成的瞬间也从水里爬了出来。他拧干外套只穿了中着就这样把衣服挂在手臂上低头走回去,一言不发的找到审神者接过本体继续朝前走。
“鹤丸先生?鹤先生?鹤丸?”他已经恢复正常颜色的外套上还带着水汽,仔细看去还有水滴从发梢滑落。苏妩跟在后面连喊几声青年也不回头,径自斩开灌木踩出了一条适合人类行走的小路。
她不再作声,安静的咬牙赶路,走了几乎一整天才算是走出森林看到了远处山凹中升起的炊烟。又走了许久才看到炊烟升起的地方并没有想象中的村落和房子,只是一团旅人的篝火。火旁坐了一个红发黑眸身穿红衣的少年。他身量不高,一侧脸颊上还带着刚刚愈合的伤疤,身边触手可及处放着一把打刀。
苏妩拉住鹤丸,越过他走上前去:“您好,我是肥后那边的巫女,要去江户城找几个走失的亲人,这位是我雇佣的武士。请问可以坐下休息一会儿吗?”肥后是熊本地区明治维新前的一个诸侯藩,目前这个年代她也不确定有没有熊本这个称呼,干脆就用古称用来替代。火边的少年武士微微抬头在苏妩的巫女服上瞄了一眼,又侧头过去看看鹤丸——主要是看他身上的甲胄和手中的本体,似乎确定他们没有什么威胁后闭上眼睛侧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