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9,一家三口团聚

这一天上午,阮雨宸刚看完了几份书信,正要出门,就听见殿外有宫女内侍监高声说道,“皇上驾到!”

阮雨宸一愣,这不是上朝的时间吗?凤昱才刚走呢,他怎么又回来了?

她理了下袖子,站起身来。

殿门口光影一暗,凤昱大步走了进来。

“宸宸。”凤昱朝她招手,“走,跟我去见个人。”

阮雨宸朝他走过去,凤昱抓着她的手,笑着往外走。

阮雨宸偏头看他,见他脸上满是喜悦,那唇角的笑容,藏也藏不住,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你带我去见谁?能劳动帝后二人亲自去见,一定不是寻常之人吧?”

凤昱看她一眼,“嗯。”然后,又笑了起来,“你现在最想见的人是谁?”

“最想见的?”阮雨宸想了想,“好像,……没有”。

除了儿子。

她想见儿子,可……

这是不可能的事,凤思晨还远在赵国京城郊外的红叶山呢。

凤昱刚刚继位,百废待举,哪里有时间操心接儿子的事?

再说了,那假太子在赵国四处围城,他们派人千里迢迢带个孩子过来,可谓凶险万分,阮雨宸只将这件事在心里想了想,根本不敢提。

其实,她心中实在想得很,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着儿子了。

她走的那天,看都不敢看他,就怕心一软,抱着他不敢走了。

可那圣旨压在凤府里,她不和亲,会全府遭殃。

她心一横,让益青给抱得远远的。

她走的时候,偷偷带了他的一只小银锁藏在身上,可在单于佳灵引来马匪追杀她时,她掉了。

半夜三更,又是在野外荒郊,哪里寻得到?

不想麻烦凤昱,她更没提这件事。

看不到幼小的儿子,连个想念的东西也没有,阮雨宸的心,整日整夜的揪得慌。

“没有要想见的人?”凤昱问,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阮雨宸抬头,不明白他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算了,他开心就好。

阮雨宸抿了抿唇,没说话,配合着跟着他往外走。

穿过一条宫巷,前方有一座小宫苑,一株红了叶儿的枫树枝丫,从院墙里伸出来。

“叶儿,好多红叶儿——”一个稚嫩的男童的声音,从那里传出来。

“晨少爷,不能爬树,你下来,我摘给你!”有人大声地劝说着。

阮雨宸身子一僵。

这是——

凤府仆人益鹰的声音。晨少爷?益鹰一直喊思晨为晨少爷。

她眼眶一热,偏头看向凤昱。

凤昱的神色,也异常激动,但必竟是男人,他忍得住,“进去看看小客人。”

阮雨宸甩开他的手,提裙快步跑进了院里。

果然,那株枫树下,穿得跟个圆球一样的凤思晨,正用力推开益鹰,抱着枫树要爬树。

白白胖胖的包子脸,一脸的认真劲儿。两只黑琉璃的眼珠儿,滴溜溜地转着,透着机灵。

小胳膊小腿儿,缠着比他身子还粗的树,正努力地往上蹭。

益鹰站在一旁,正抓耳挠腮地劝着。

“我要叶儿……”

“晨少爷,我拿给你呀,你不要爬。”

“我要记(自)己拿!你奏(走)开——。”

阮雨宸走到院子的门口,惊愕得身子僵住,不敢上前相认。

她怕这是在做梦,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是真的。她日思夜想的儿子,就这么平平安安的来了?

凤昱也随后迈步进了小院。

他看着那个,眉眼长得跟他八|九分像的小圆球,身子猛地一震,袖中的手指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见阮雨宸吃惊得忘记了上前相认,他莞尔一笑,迈步走了过去。

益鹰看见二人进来了,正要行礼,被凤昱挥手制止了。

益鹰明白,现在是人家一家三口团聚的日子,没他什么事了呢。他笑了笑,悄悄地溜走了。

凤思晨抱着树,还在努力地想往上爬,冷不防后衣领被人提了起来。

“小小年纪,居然敢爬树?谁准许的?嗯?”凤昱冷冷说道。脸上冷得跟冰块一样,但心里却柔成一团。

“谁?混蛋,大胆,放手放手,大胆——”

悬在半空的凤思晨,张着两只臂膀,登着两条小短腿,想要从凤昱的手里挣脱开来。但没用,凤昱的手,像钳子一样,他根本奈何不了。

阮雨宸见那对父子,正在较劲,又气又笑,摇摇头,走了过去。

“思晨?”她温柔地喊了一声。

凤思晨听到声音,忙转头来看。他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发现,来人正是自己娘亲,换了身装扮而已。

他的小嘴儿一撇,委屈得就要哭。

阮雨宸心酸得落下泪来,分开三个月多几天,他还记着她,真好。阮雨宸心中,同样地软得一塌糊涂。

“别哭,别哭,娘来抱你。”又拿眼神示意凤昱快放下他,这么拎着孩子的后衣领,让孩子的两脚悬空,也不怕孩子吓着。

阮雨宸走到跟前,将凤思晨从凤昱的手里解救下来。

小家伙长高了,也长壮了,眉眼长开,更像凤昱了。

“娘——”凤思晨嘴角一撇,终于哭开了。

“好孩子,娘在呢,别哭别哭。”阮雨宸蹲下身来,抱着他哄着。

“这个老男银(人)欺负我。”凤思晨一指凤昱,开始告状。

阮雨宸:“……”

凤昱盯着他:“?”眉头死皱成八字,他是老男人?

他全身上下,哪个地方老了?他低头看眼自己留起来的胡子,难道是这个?

这小子,男人没胡子,还叫男人吗?

留着大胡子,穿着一身盔甲,别提有多威风了,提枪上阵时,能将敌人吓破胆!

“再说一遍?”凤昱声音冷冷。

凤思晨往阮雨宸身后躲,躲起来后,还壮着胆子吼了一句,“大坏蛋!”

凤昱:“……”没有父亲管教的儿子,果然野得狠,没规没矩!

他伸手将凤思晨从阮雨宸身后拽出来,三两下拔了他的裤子,对于他雪白滚圆的屁|股,扬起手巴掌,就抽了过去。

当然,举得高,落得轻。

“嗷唔——”思晨还是嚎叫起来,小手乱抓,满脸通红,“三叔救救我啊,老男(银)杀(银)啊!”

阮雨宸:“……”

她心中无语,这孩子才多大,两岁还不到呢,说话这么利索了?这些话都是谁教的啊?一口混话。益鹰,还是老三凤睿?

……

虽然才九月的天气,但在北地这一带,从八月末,就已开始下雪了。

这一天,凤红羽和慕容墨的车马队,进入了离益州城一百来里地的地方。

天色已到了傍晚,加上又是风雪天,慕容墨不想让凤红羽劳累,便吩咐大家扎帐篷休息,明天再行路。

帐篷扎好,慕容墨扶着凤红羽进了他们的帐篷休息。

荷影勤快,已经生起了一堆火,将帐篷里熏得暖烘烘的,又忙着做晚饭去了。

慕容墨将一杯热茶递到凤红羽的手里,两人围着火堆而坐,他微笑道,“这一路上行来,就见你沉默少语,你在想什么?”

凤红羽是被赵菁的那幅龙脉图,搅得心神不灵了。

但她不敢跟慕容墨说,她要是说,她活不了多久,慕容墨怎么想?

“我是累了,你想多了。”凤红羽抿了口茶水,“也不知大哥那里怎么样了?”

她随口又说了一句。

“原来你在担心大哥他们?大哥暗中派人去了京城,将思晨接过去了,这会儿,他们一家三口,想必都见面了。”慕容墨说道。

“哦?”凤红羽心下一松,“那就好,大嫂表面看着神色轻松,实则,日日夜夜地在想小思晨。”

慕容墨将她拉入怀里搂着,“他们一家三口团聚了,我们一家三口,什么时候见面?”

他给她把起脉来。脉象很好,只是,她长得太瘦了。

慕容墨看着她的小尖脸,皱起眉头来。

凤红羽笑,“到了日子,你就见着他了,这是急不来的。”

慕容墨微叹,“对,急不来的。”

刚吃罢晚饭,纪三就在二人的帐篷外说道,“主子,有事汇报。”

慕容墨看了眼凤红羽,“我去去就来。”

凤红羽扬眉,“这还瞒着我了?”

慕容墨扶着她的肩头,看了眼她渐渐凸起的小肚子,说道,“你现在是,少操心,多吃多睡。”

凤红羽好笑,“那我不成了猪了?”

慕容墨认真地点了点头,“我倒希望你,长成一只小猪。”

凤红羽无语:“……”

慕容墨来到了外面,一阵狂风吹来,卷起一堆乱雪。

他心头一窒,这感觉……

跟前世与凤红羽离别时,一样,让他不喜。

她刻意地躲着他,他不敢娶她,两人阴差阳错的分别了……

他回头看了眼帐篷,眸色微沉,这才朝纪三说道,“到前面说。”

“是!”

两人走得离着帐篷有十来丈远时,慕容墨才问,“说吧,单于烈那里什么情况?”

“凤城他被他占领了,宣城的主将被杀了,城里将士不肯投降,乱成一团。目前只有益州城还算平安,宣城凤家军里的两个老将军被人暗杀,目前,群龙无首,凤三少爷得到消息,已秘密进入宣城去了。据墨龙阁的探子来报,单于烈这回是将他的主力,都屯在那儿了,只想拿下三城。”

“有多少人?”

“估摸着,有五十多万。”

“五十多万?”慕容墨笑,“这是他的老底了。”顿了顿,他又问,“赵元恒有消息吗?”

“还没有。”

“继续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纪三点了点头,转身飞快离去了。

慕容墨回到帐篷里,凤红羽正在绣着一块围脖,针脚歪歪扭扭,却绣得十分的认真。

帐篷里暖烘烘的,火光衬得她的脸,艳若桃花。

凤红羽见他进来了,问道,“没什么事吧?”

“没有,一路平安。”慕容墨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将她搂进怀里。

凤红羽拿手戳戳他,“你搂着我,我怎么做事?”

“那就不做,光线不好,仔细眼睛。”他将她手里做了一半的围脖抓起来,扔到一旁,“陪我睡觉。”

凤红羽好笑:“……”

睡到半夜时,凤红羽和慕容墨同时被惊醒。

身下的大地在震动。

有马队来袭?

荷影和纪三两人的声音,同时在帐篷外响起,“主子,有情况!”

“龙脉图?”慕容墨大为意外,那可是她赵家的宝贝,“她为什么给你?”

凤红羽说道,“她托我,寻找赵元恒。龙脉图的另一半,在赵元恒的手里。”

慕容墨默然不语,看着她的脸,略有所思。

“怎么啦?你怎么这样看我?”凤红羽被他看得莫名其妙。

“说不出来的感觉……”慕容墨握了握凤红羽的手,“你在这儿等我片刻,我去问赵菁一些事情。”

“好。”凤红羽了点头。

慕容墨进了屋里。

赵菁连吐两口血,整个人弱得跟纸片人一样。阿春正拿湿布巾,给她擦脸。

床头惨淡的烛火照来,越发显得她的脸,苍白无色。

屋中淋了火油的木材,还没有来得及搬走,火油味夹杂着血腥味,刺鼻得很。

慕容墨缓步走了过去,站在赵菁的床榻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赵菁抬起头来。

男人年轻的脸上,神色冷峻,一双桃花眼里,两道如寒刀的目光,直直朝她射来。

虽不是帝王,气势却胜过帝王。

赵菁忽然想到了弟弟赵元恒,心中不禁失笑,只凭这一点,弟弟就输了。

也难怪弟弟会被俘虏,而慕容墨却活得游刃有余。

“容王?有事吗?”赵菁扶着阿春的手,坐正了身子,强扯了个笑容,说道。

“你将龙脉图给了小羽?”慕容墨问。

“对。”赵菁点头。

“为什么?她跟你的关系,也谈不上深交,你为什么将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她?”慕容墨盯着她的双眼,问道。

目光如剑,要是胆怯些的人,只怕早已吓得身子发抖了。

但赵菁不怕,她从小身在皇宫,见多了威严之人的面孔。何况,她是个将死之人?

她怕什么?

“我的情况,你们不是都知道吗?我活不久了,我留着也无用,不如送人好了。再说了,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让它就此消失,不是太浪费了吗?”赵菁咳嗽了一声,弱声说道。

她的唇角微扬,笑容凄美得跟彼岸花一样。

慕容墨眯了下眼,心中,没来由的一震,赵菁的笑容,让他不喜。

“你最好不要骗本王!否则,对你们赵家,对赵元恒,没有好处!”慕容墨冷冷说道,双目如剑盯着她看了一眼,转身拂袖离去。

院子里,凤红羽站在一株树下等着他。

见他走出屋子,凤红羽快步迎了上去。

“慕容墨?”凤红羽挽着他的胳膊,“你问赵菁什么事情?”

慕容墨看着她巴掌大娇艳如花的脸,伸手轻轻地抚着,“她不是快不行了吗?我问她,有没有什么要交待的,她说没有。”

“你就问了这些?”凤红羽狐疑地问道。

慕容墨笑,“还能问什么?”又伸手捏捏她的手,皱眉说道,“走吧,夜晚天凉,又起风了,你还穿得这么少,手都冰冰凉凉的。”

凤红羽看了他一眼,含笑点了点头,“好。”

她发现,自打她和他成亲后,慕容墨就唠叨得跟奶娘翠姨一样了。管她的吃喝,管她的穿着,管她见了什么人,管她去了哪里。

她这是嫁了个相公吗?

她认了个娘吧?

两人踩着月色,回温泉小院,走到半路的时候,遇上了疾步而行的卫林。

卫林提着一只小灯笼,见到二人,马上快步走来,“皇上找阁主。”

“有什么事吗?”慕容墨随口问,护卫急匆匆地来找他,只怕出了什么事。

“单于烈得知了北燕的事情,秘密往北而来了。”卫林说道。

慕容墨和凤红羽对视一眼。

凤红羽则眯了下眼,单于烈,动作好快!

慕容墨看了眼凤红羽,对卫林说道,“好,我一会儿去书房找他。”

卫林一离开,慕容墨对凤红羽说道,“一定是单于烈安在京城的人,送去了消息。他的后方被人抢占了,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大哥才急着见我。”

凤红羽冷笑,“他在北燕经营多年,怎会甘心到手的位置,被人抢了?”

“不甘心也会叫他甘心!技不如人,怨不得别人!”慕容墨冷冷说道。

慕容墨将凤红羽送回温泉小院,马上匆匆赶往凤昱的书房。

荷影从侧间走出来,“小姐,还不睡吗?被那长公主一闹,这大半晚上都过去了。”

慕容墨离开后,凤红羽拢了件披风,站在窗子前看月色。后半夜的月儿,更显得清冷。

“王爷还未回呢。”凤红羽说道,想了想,她又道,“我去看看赵菁。”

荷影惊得睁大双眼,“小姐,那长公主都疯了,你跟她说什么?她疯疯癫癫吵得大家都不能睡,小姐看她做什么?”

凤红羽睇她一眼,“你这丫头,也跟王爷一样的啰嗦了,冷剑也不啰嗦呀,纪三也不啰嗦,你怎么这么啰嗦?”

荷影眨眨眼,她啰嗦吗?

凤红羽已经走出了屋子。

荷影只好跟上去,“小姐,夜晚天黑,走慢点。”

不多时,主仆二人到了赵菁的小院。

屋子里,有微弱的灯光从窗子口射出来,而且,还隐隐听到有人在哭。

凤红羽朝荷影说道,“你先在这儿候着,我进去看看。”

“小姐,让奴婢跟你一起去吧。那长公主疯疯癫癫的。”荷影不同意。

唉,一个爱而不得的女人,何苦在一棵树上吊死?

“她一个将死之人……”凤红羽摆了摆手,“她不喜人多,你在外面等我好了,我看看就走。”

凤红羽进了屋里,荷影不准许进去,只好站在屋子的廊檐下候着。

正屋里的木材还没有搬走,依旧架在原来的地方。

赵菁的床榻前,垂着厚厚的挡风帏幔,灯光便是从那里面透出来的。

凤红羽听到,赵菁正和阿春在说什么,声音很弱。

阿春在哭。

赵菁的声音时断时续。

凤红羽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正要挑起帏幔,就听阿春说道,“公主,凤昱对你那么冷情,你怎么还将龙脉图给了他妹妹?这可是皇后留给你的宝物啊!你怎么轻易送人了?”

赵菁咳嗽了两声,冷笑一声,说道,“那不是宝物,那是不祥之物!谁拥有它,谁会有厄运!凤红羽的命太好了,我要让她……,呵……,尝尝人世的艰辛。”

凤红羽眯了下眼,不祥?

赵菁在害她?

凤红羽猛地扯开帘子,大步走了进去。

“凤红羽?”阿春惊愕地看着她,又看了看床榻上虚弱的赵菁,马上警觉地护在床前。

“你又来了?”赵菁扶着阿春的手,坐正了身子,扬唇微笑,看着凤红羽。虽然这么问,但语气并不见意外,似乎,是在等着凤红羽似的。

凤红羽的神色,不见刚才的温和,而是清清冷冷看着她。

赵菁勾了勾唇,有些人,想得到她的藏宝图,费尽心思,不折手段,可为什么,她拱手让出,凤家人和慕容墨都不稀罕?

“是呀,我又来了,要不是我回来,听到你跟阿春的对话,我还不知道,你算计了我!”凤红羽冷冷看着赵菁,怒道,“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自问,我并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你吧?”

她袖风一扫,将赵菁从床榻上掀了起来。

赵菁滚到了地上,咳出了口血。

“公主!”阿春慌忙上前扶起她。

赵菁抬手抹掉唇角的血渍,看着凤红羽,慢幽幽地说道,“你这么生气?”

凤红羽冷笑,“换作是你,你不生气吗?你将一个别人不喜欢的东西强加在他人的身上,而且还会要人的命,还要别人不生气,什么道理?”

赵菁的唇角扯了个弱弱的笑容,“因为,我的身份明明比你高贵,我却活得这么惨,你却活得这么好,我看着嫉妒!”

凤红羽怒道,“仅仅因为嫉妒,你就要害我?我和你无冤无仇!”

赵菁抬头看了眼凤红羽,凄然一笑,“为什么你们都有爱人相伴终老,我却没有?我自问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我的命运是这样?”

“……”

“我整死的那几个驸马,也是祸害之人,他们是死有余辜!可平常百姓,我并没有乱杀过一人,为什么我要英年早逝?我嫉妒!要死大家一起早死!”

凤红羽脸色一变,“赵菁,我还以为你跟你的父母不是一路人,原来,有怎样的父母,就有怎样的女儿!”

面对凤红羽的大怒,赵菁并没有发怒,而是不紧不慢地说道,“凤红羽,你也不要那么的紧张,虽说是不祥,但也不尽然。”

“什么意思?”凤红羽眯着眼看她。

赵菁咳嗽了两声,弱弱地微笑道,“龙脉图虽是不祥之物,但却是滔天的富贵。而那个所谓的不祥,只是相对某些事而言而已,只要你做到冷情冷血,可以活到百岁以上。”

“冷情冷血?”凤红羽眯了下眼。

“对,就是做到心中无爱,不要爱上任何人,哪怕是对亲人之爱,也不要爱。财富与爱,不可兼得。”

凤红羽气息一沉,赵菁,是要她做个恶女?

像萧燕那般的活着?

她冷笑道,“你给我财富,我不会感激你,更想杀你。不过,我查过你的脉象,你活不到明天午时,杀你,脏了我的手!”

说完,她转身大步离开了屋子。

廊檐下,候着荷影。

“小姐,你怎么这么生气?”荷影见她出来,马上迎了上去,又往屋中看去一眼,“那个赵菁发疯了?骂了小姐吗?”小姐怎么气成这样?

“她的确是疯了!”凤红羽冷笑,“一个活不到明天午时的疯女人,给了我一堆财富,我跟她生什么气?”

“对,不生气,不生气,生气对身子不好,恶人自有恶报!”荷影扶着凤红羽走出了小院。

屋子里,阿春扶着赵菁,重新躺回床上。

“公主,奴婢都已经使眼神告诉你,那凤红羽来了,而且,她就站在帏幔后,你为什么还要不停地说?这好生生地被她打一掌,你何苦来着?”阿春叹了口气,抱怨说道。

她现在越来越不明白,她这位主子的想法了。

散尽公主府的家财不说,还将沐皇后留下的巨大财富,就这么轻易送人了,对方还不感激,还打了公主一掌。

身体有病,花钱还治不好吗?花去倾国之财,遍寻天下,总会找到一个好大夫。

赵菁明白阿春的想法。

她凄然说道,“我也不晓得,我怎么就迷上了凤家兄妹。我这么做,是让她厌恶我,不要记着我,是不想让她早死。”

“不想让她死?”阿春糊涂了,“公主不是说,要她早死吗?”

赵菁道,“她不接受我的建议,才会早死。她体内有个很大的病症,像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她再这么忧天忧地忧她人的活下去,会死得更快!”

“……”

“凤昱不喜欢我,我看到她的眼里,透着歉意,我要是死得早了,她更是愧疚。可那是她哥哥的事,关她什么事?我要是跟她结下怨,她定会盼我快死,才不会担忧我。”

“……”

“她少忧他人一分,可以多活一阵子。所以,我用龙脉图一说,吓一吓她,她应该会多活两年,早点找到太子。”

阿春道,“公主是启用了幻术查看到她的身体的?”

“对,我将龙脉图给她的时候,看到的。不知是什么人,这么算计了她,也不知,慕容墨知不知道。”赵菁叹道,“算了,我还是不说吧,人一旦得知自己有大病症,会死得更快。就比如,我。”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整日整夜的担惊受怕。旁人只知她性情古怪,可知她内心受到的折磨?所以,她才要痛痛快快的爱一场,肆意一场,谁知……

赵菁又咳起血来,气息越来越弱。

阿春给她顺着气。

赵菁望了眼窗外,天色蒙蒙亮了,“阿春,我们走吧,我不想死在这儿。”看着凤昱跟别的女人,在这里恩恩爱爱地进进出出,她痛苦。虽然他们即将会搬进北燕皇宫去,不会住在这儿,但她一个时辰也不想看见他们,“将我葬到一个四季花开不断的地方,不要树墓碑,我不想被人打搅。五皇子的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让他平静的生活吧。你和阿冬,带着我剩下的钱,去过平静的日子吧。”

她絮絮叨叨,断断续续地说着,阿春已是泪流满面。

赵菁在北院府里,公然绑架阮雨宸,已让阖府的人不喜。所以,她要离开,几乎没人挽留。

车夫阿冬备了马车停在府门前,阿春背着赵菁往府门方向走,一个老仆人给她们引路。

因为天才蒙蒙亮,北院王府里,没有人行走。

昏昏沉沉的赵菁,趴在阿春的背上,忽然醒了过来。这时,她一眼瞥见,前方叉道口的一株树下,有个身影在静静地看着她,一直目送她远去。

到了马车里,赵菁刚躺下,便发现身下有什么东西搁着她的背,她伸手一摸,原来是一枚碧玉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