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那宫女朝窗子边小跑而来,对凤红羽低声怒道,“我们已经放你走了,你还不放了娘娘?”
假太子也朝凤红羽这边大步走了过来。
凤红羽忍着心中巨大的惊骇,放了蒋贵妃,跳出窗子离开了。
门外,沐皇后正朝守门的太监冷喝,“还不快开门!”
假太子朝那门口处看了一眼,又藏到了屏风后。
宫女扶起又怒又惊的蒋贵妃重新躺在床上。
“让她进来!”蒋贵妃咬了咬牙,“我倒要看看,她今天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嘴脸是什么德行!他日跪在我面前磕头可不要哭得太难看!”
宫女奈真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是,娘娘。”
门开了,沐皇后走了进来,随同她进来的还有桑嬷嬷。
奈真马上向她行礼问安。
蒋贵妃自持有承德帝宠着,很多年前就已不将沐皇后放在眼里,她不冷不热的说道,“不知皇后娘娘前来,有什么事情吩咐?”
“没什么吩咐的,路过这里,来看看你。”沐皇后微笑,又看到一地的玉枕碎片,眉头皱起,“妹妹,这是怎么啦?”
“屋子里进了一只乱叫的老鼠,我拿枕头去砸的。”蒋贵妃看着她咬牙微笑。
这是在骂她是老鼠?沐皇后的脸色旋即一变。她赫然转头盯着奈真,“你们是怎么当差的?居然让老鼠跑进了屋子里吓着贵妃?还不跪下!”
奈真唇角动了动,她不敢忤逆沐皇后,只得老实的跪下了。
蒋贵妃的侍女被罚了,气得脸色更白。可她的儿子还藏在这屋子里,她若是跟沐皇后闹起来了,沐皇后不走了,若发现太子可怎么办,她只好先忍着怒火。
桑嬷嬷在主子们闲聊时,一双老眼四处瞧着,过了一会儿,她朝沐皇后闭了下眼。
沐皇后心领神会,“本宫还要去见太后娘娘,妹妹先歇息着吧。”说完,起身就离开了。
等听不到沐皇后的脚步声了,假太子这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蒋贵妃怒得将一个枕头又扔到了床下,“沐贱人,我饶不了她!”又见儿子立于床前,她更怒了,“你为什么放走那个刺客?那人要是将听到的话宣扬出去,你我还怎么在这宫中立足?”
“母亲放心,我知道她是谁,她跑不远的!”
“你知道?”蒋贵妃一愣,没一会儿又咬牙低喝道,“抓到那人,马上处死!”
|
沐皇后离开了景元宫,走进了景元宫附近的一座小花园里。
花园中,慕容墨和太后,以及长公主,正坐在一起赏花,实则是等着凤红羽的消息。
凤红羽进了景元宫一直未见出来。
他身为外姓王,不能随意进后妃的宫苑,便撺掇着沐皇后去查蒋贵妃,并说,已让小太监银宝先一步去查去了。
沐皇后果然信了。
“娘娘可看见那个叫银宝的小太监?”慕容墨见她走来,马上问道。
“不曾看见,王爷确定她进了景元宫?”沐皇后问。
慕容墨和长公主对视一眼。
他微微一笑,“也许她去了别处?”面上笑得随意,心中却不安起来,凤红羽进宫来,并没有找柒七。而假太子也进了景元宫,他没法不担心着。
她为什么单独行动,不去找柒七?
沐皇后说要进景元宫看蒋贵妃,他便让沐皇后留意着凤红羽。
长公主也担心凤红羽出事,马上对身边人吩咐,“阿春,速去找银宝!”
“是,长公主!”阿春应了一声,快步离去。
慕容墨不放心凤红羽,对姜太后和沐皇后说要去看承德帝,便带着韩大离开了。
|
另一处,凤红羽刚走出景元宫,就被人围在了一处宫巷的十字路口。
前后左右都是人围着她,二十几个宫卫,瞧着样子,个个武功不弱。
“我是紫宸殿柒公公的徒弟银宝,你们胆子不小,敢拦着我?”凤红羽从腰间取下腰牌,递向众人。
那些人却根本不为所动,个个神色冷然,一只只长戟全都对着她。
“凤红羽,别演戏了,本太子知道是你!”从一条宫巷里,走来一人。
玉白长衫,身姿翩然,俊美无双。
假太子?
凤红羽呼吸一顿,她还是逃慢了。
蒋贵妃针对沐府,是跟沐皇后有着多年的积怨,迁怒于沐家不难理解。可她为什么要让凤府倾家荡产?
凤红羽眼眸眯起,这蒋贵妃和凤府,是几时结的仇?
昨晚的那几个黑衣刺客,莫非真的是去刺杀凤府的人?凤红羽低垂眼帘,仔细回想着前生今世与蒋贵妃的交集,她想不起什么时候跟蒋贵妃结了怨,凤府的其他的人,也根本未跟蒋贵妃有来往。
若说有交集的,只有林氏的生意间接的跟蒋家有些来往。
但林氏为人谨慎,并未得罪蒋家。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蒋夫人和蒋老爷互相看了一眼,娘娘不喜欢这二家?“没问题!请娘娘放心!”二人不假思索地回道。
有娘娘和太子在背后相帮,他们还怕什么?
再说了,又不是当面打打杀杀,以生意的手段打压,他们可是行家!
假太子眉尖微皱。他转过身来,看向床榻的方向说道,“娘,罚您的是沐家,和凤家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针对凤家?”
为什么?
蒋贵妃的手指紧紧地抓着身上的被子,无声冷笑一声。
她的心中压抑着太久的愤怒与委屈,已渐渐地变成了仇恨,只想一吐为快。
她看向蒋氏夫妇,“哥哥嫂嫂请先回吧,按着我说的去做。有什么事,我会担着。皇上已醒,皇后就不敢动本宫。”
蒋氏夫妇明白,贵妃母子有重要的事相商,不是他们能够听的,便一起朝蒋贵妃行了礼,“是,娘娘,微臣改日再来看望娘娘。”
等着二人离去,屋中又只剩了贵妃母子时,蒋贵妃长长一叹,“烈……”
假太子挑起帘子,往床榻边走来,他缓缓地坐在床沿上,“娘,我们目前不宜树敌太多。”
“你说我故意树敌?”蒋贵妃的眼角微挑,盯着假太子一脸的戾色,她冷笑道,“明明是他们都容不下我,容不下我们母子俩!怎么是我树敌?”
假太子未说话,垂下眼帘静静地坐着。
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心中有着深深的怨恨,而这些怨恨,却一时说不明道不清。没有谁对谁错,只有越来越深的误会,而她又是个太容易记恨的人。
“知道我为什么恨着凤府的人吗?”蒋贵妃的目光望向不知明的地方,唇角浮着冷笑。
假太子神色一凛,抬眸认真看她。
母亲总说是凤府的人害了她一生,他只知,凤继业大败父皇,父皇死在凤继业的长戟之下。但战场上交战,死伤各负,这是战场的规矩,上升到私人恩怨,传出去,未免让人笑话心胸狭隘。
若真要复仇,可在战场上拉开了阵势一决高下。
可母亲这般说,难道,还有其他的原因在里面?
“为何?”他问。
床后的帏幔后,凤红羽的呼吸也跟着一顿,她也很想知道,蒋贵妃跟凤家,有着什么仇恨!
“我和凤继业的夫人孟轻衣都是西凉人。她是远近闻名的卜卦师。她算出,北燕皇若娶一位阴年阴月阴时生的少女为后,可大兴北燕。于是,你父皇寻遍天下世家,找到了我。非要娶我。可你父皇的年纪比你外祖父的年纪还要大上十五岁。我委屈!我不想嫁一个老头子!我便悄悄逃走了。哪知,你父皇找不到我一怒之下狠心地杀了你外祖全家,我成了孤儿!”
蒋贵妃的唇角在哆嗦着,脸色惨白,心中涌起的仇恨使得她的身子在轻轻地颤抖着。
假太子抬起头来,看着她惊愕地睁大了双睁,“娘……”
他的父皇和母亲,居然有着这么一段过往。难怪母亲从不愿提起父皇。
凤红羽眸色微闪,这蒋贵妃,果然有问题!
那蒋家世代居住在京城里,是地道的赵国人。蒋贵妃又说自己是西凉人,可见,蒋贵妃不是蒋小姐!至于当年发生了什么,就不得而知。
蒋贵妃的男人是前北燕皇,那么,她的儿子是北燕人,就说得通了。
蒋贵妃又道,“我四处躲避,可还是被你父皇抓到了!”
“……”
“他是个老头子,但许了我皇后的身份,我当时无依无靠,便妥协了。”
“……”
“哪知好景不长,次年,凤继业杀了你父皇。我成了寡妇,你是遗腹子!我又过上了火深火热的日子。那妖女孟轻衣却仍不放过我,又出来害人了!”
“……”
“她说你的八字与属蛇的女人相冲。那萧燕便属蛇。加上北燕皇正武皇帝已瘫痪在床,萧燕又只生了一个女儿,一直没有儿子。萧燕担心族人会拥立你为新皇,夺了他夫妻之位,就派人四处追杀你我!”
“……”
“烈,你说,我不恨孟轻衣,恨谁?要不是她的两个占卜预言,我怎会嫁你父皇,你的外祖家又怎么会满门灭亡?你又怎么会和我天各一方多年不能相聚?”
假太子未说话。
帏幔后的凤红羽垂目冷笑,这蒋贵妃恨错了人吧?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分明是她自己的夫君前北燕皇!和现在的北燕皇后萧燕,关孟轻衣什么事?
她听哥哥们说,娘的确是占卜师,但若没人所求,是不会管闲事的。当年娘算出了所谓的,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女子能助北燕皇大兴北燕一事,只怕没有这蒋贵妃说的这么简单!
而且,二十一年前娘住在京城里,怎么会给远在北燕的前皇子算命?这不合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