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我记不得了。”长公主伸手揉着额心,疲倦的摇摇头。
凤红羽静静地看着她,长公主在十年前一定是受了刺激,记忆成断片状。
“我知道了。”凤红羽道,她看了眼药罐,意有所指的说道,“公主若想记起十年前的事,最好不要乱吃药。恢复记忆,靠疗养,靠心情愉悦的过着每一天,靠回忆过去美好的事情来想起往事,是药三分毒,公主还是少吃为好。”
“我明白了。”长公主免强朝她扯了个笑容,“今后,你若遇上难事,尽管找我帮忙!”
她不用“本宫”,而是用平语“我”,这是放下身份架子了。
“好。”凤红羽朝她微微一笑。
看长公主的表情,那些药,一定是她的。
那么,又是谁要害她?她只有愤怒,没有吃惊,是熟人害她?
阿春担心那两个守院子门的嬷嬷又会刁难凤红羽,便亲自送凤红羽离开。
待离得那两个嬷嬷远些的时候,阿春对凤红羽小声地说道,“羽小姐,长公主要我提醒你,上官志撺掇着皇上来青云庵,便是想陷害你们府上的三将军。长公主因为去年一时的糊涂,做了些对不起三将军的事,便想弥补,遂找了个想出城散心治头疼的借口,跟来了青云庵。”
果然!
凤红羽眸光一沉,“上官志想干什么?”
“青云庵后山有一处莲花峰,上官志刚才同皇上汇报,说有刺客往那儿跑了。我怀疑那儿有鬼。因为,在上官志没有喊有刺客出现时,我撞见上官志从那儿鬼鬼祟祟的出来。”阿春边走边说,“一会儿,长公主会拖住皇上和上官志,羽小姐快去那儿看看,别让上官志那个小人得了手。”
那道是陷害的脏物在那儿藏着?
阿春将凤红羽送离了两座禅院后,便离去了。
凤红羽避开庵里的女尼,往后山的莲花峰而来。
这是一座小山峰,十来丈高的样子,一丛紫竹后,有一座小山洞,上回她来的时候,钟铃儿想陷害她,她来山上踩过点,熟悉路线。
若是想藏脏物,一定是山洞里了。
不然的话,藏得太深,怎能让承德帝“不经意地”发现?
山洞不是太难找。
一座大厅大小的洞,洞口长着一人高的荒草,洞前的草叶上,有不少脚印。
凤红羽小心地走了进去。
山洞里,又分大小两间。从大洞往左侧走,便是一间只有两张桌子大小的小洞,石壁凹凸不平。
凤红羽伸手在洞口摸索着。
没多久,她便发现了异样。
她脚下的土是松的。
凤红羽唇角一扯,从袖中取出凤翎剑来挖土,没一会儿,她便挖到了一个箱子。
开锁,对于她来说,也不是难事。
跟着三哥学了几年机关术,一只小小的锁,她能轻易的打开。
没一会儿,她撬开了锁。
然后,开盖——
打开的那一刹那,凤红羽大吃了一惊。
全是刀型金币!用鲛丝线穿成一串一串。
粗略数数,少说都有五千枚!另外,还有几份文书扔在里面。
这便是所谓的脏物?
刀型金币,是北燕人的通用的金币,中原只有元宝。
西秦和西凉是圆型金币。
她又翻看那些文书。
呵——
凤红羽冷笑一声,这是用北燕文写的往来信,落款是凤镇川,开头的名号写的是单于烈。
有些落款的印章盖的是单于烈的章。
栽赃的技术并不高明,她也曾这么干过。
但是,承德帝本身就对凤府的人不喜,哪管合不合乎情理?只要发现一丝谋逆之心,谋逆的证据,就会要凤府万劫不复!
上官氏!
凤红羽将书信揉碎,扔进山洞旁的一处小瀑布里,水很快将信纸的碎片冲走了。
然后是处理那些金币。
箱子很沉,凤红羽咬了咬牙,扛起来飞快地离开了这里。
。
另一处,长公主借口院里来了贼子,派人将上官志找来,没找到不放他走。
又说自己受了惊吓,记起了当年的事情。
承德帝一直想知道,十年前那个偷走龙脉图的少年究竟是谁,这可关乎赵国的命数,便只好耐心的陪着她。
长公主估摸着凤红羽已经处理好莲花峰的事了,便随口说了些十年前少年的模样。
上官志当然没有找到劫匪,承德帝也得到了他满意的答案。
一行人离开长公主住的小院,承德帝的脸色上马变了,“上官志,刺客找到了吗?”
“正在搜查!已经确定是往莲花峰跑去了!。”
承德帝目光冷戾,“仔细搜,不准放过一人!”
“是!”
。
凤镇川也收到庵堂里一个扫地女尼的报案,“贼子进了莲花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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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了承德帝龙脉图的人,前面有浮笔。
“觉得怎样?头不疼了吧?”承德帝笑容温和的拍拍长公主的手,“一直一个人闷在府邸里,日子过得乏味,当然会头疼了。这里山青水秀,景色宜人,又有菩萨庇护。非常适合养生,不如,你先在这儿养养病,等你将过去彻底的忘记,头疼病好了后,再回宫吧,届时,父皇再为你寻一个更好的驸马。”
这是要将她送到庵堂里来?让她度过余生?
长公主的脸上,竟管装着波澜不惊,但内心开始愤怒起来。大袖子底下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
这便是所谓的宠?
她是他的长女,是他一直对外声称的最宠的孩子,便是这么对她的?
她一连三天不吃药,便将她送到宫外来?美其名曰养病,不过是烦着她了,换个更好的法子折磨她罢了。
但,面前这位是君,是父,多少年的规矩在这儿,身为臣,身为子女,反抗便是不孝,是大逆不道!
长公主闭了下眼,缓缓地松开手指,朝承德帝俯身一礼,轻声道,“是,女儿听您的吩咐。”
承德帝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庵主吩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马上有两个老嬷嬷走进禅室,一左一右地扶着长公主,声音没什么温度的说道,“您该回去休息去了。”
手指的力道在加强,长公主怒得气息一沉,唇角的讽笑更深了。
居然派了两个会武的嬷嬷跟着她!
“阿春呢?她的身上自带一种体香,本宫闻了心情才舒缓,才不头痛。”
两个嬷嬷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个儿高些的回道,“长公主勿要担心,皇上有些话交待她一下,公主回到禅房时,说不定她已经回去了!”
长公主没有说话,随着她们往外走。
连她都没有自由,何况她的婢女?
皇上送她到这里来,她心中清楚他的目的,无非是让她努力地想起那个偷了龙脉图的少年男子是谁罢了。
如果她真的想起来了,这个父皇,还会“宠”着她吗?让她为所欲为吗?
这时,她想起了妹妹赵兰。那个从小不得父亲喜欢,被送到郑家的小妹妹。
他怕得罪臣子,拿自己不喜欢的孩子和亲了。
妹妹只是生得丑了些,有何错?
容貌得自父母的遗传,怪孩子有何用?
只怪生在帝王家,长公主心中长长的一叹。
她朝青云庵的老庵主点了点头,走出了禅房。
老庵主双手合十,一脸慈悲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那些红尘纷争,于她们出家人来说,还是少参与为好。
。
凤镇川带着凤红羽和二十个衙役,来到青山庵后山一处树林里歇息。
庵堂里都是佛姑,不乏有年轻者,众多粗蛮的兵士闯进去,未免惹人闲语。
于是,不想多生事的凤镇川,让大家只在外头休息着。
好在天气晴好,席地而坐,并不会委屈。
凤红羽朝凤镇川点了点头,两人走到无人的地方,她小声说道,“三叔,我悄悄地进庵堂里去看看。我总感觉,上官志不会无缘无故的,一连十一天派三叔出城来青云庵。而且,今天庵堂里来了个身份神秘之人,这不得不让人提防着。”
“对,老话讲得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凤镇川知道这位侄女儿甚是机灵,武功也好,便点了点头,“小心些!有事呼救!”
凤红羽笑道,“我是女孩子,大不了进了庵里后,装成个小女尼混在里面,还能有什么事?”
凤镇川笑道,“就知道你有办法。”
两人分开,凤镇川带着兵,在庵堂的周围巡逻着,凤红羽悄悄的往庵里走去。
她的脚步很快,又穿一身灰绿色的小仆衣衫,在一片翠竹中穿梭,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来到庵堂的院墙边,凤红羽寻到一处低矮些的地方,将耳朵贴在墙壁上听了一会儿里面的声音,确定里面没有异样后,便身子一翻轻轻地跳了进去。
青云庵,她在去年来过两次。对于庵堂里的路线,她并不陌生。
贵人来到这里,又是早上,想必会先到大殿听诵经,凤红羽借助着庵堂里的花木,轻手轻脚地往前走。
没有走多久,前方出现一人。
一个小女尼,手里端着一个放有女尼衣物的托盘,快步往前走着。
凤红羽快步跃过去,伸手一敲她的头,女尼晕倒在地。
这个女尼跟她的身材差不多,凤红羽左右看看,发觉无人走来,便将她的衣衫和帽子脱下来。
因为要进庵堂里,凤红羽早有准备,她从荷包里翻出一个人皮头套罩在头上,遮住了她的一头青丝。
早在北地时,她就常常这么混进北燕的佛寺里。
藏好了头发,戴了帽子,再加上她的脸上抹了草药水,俨然就是个长相平平的小女尼。
她将小女尼藏好,捡起地上的托盘,将那托盘上女尼的衣物鞋袜重新叠好,若无其事的往前走去。
又走了一会儿,迎面走来一个年长的女尼,手里捧着几本书册。
她担心对方认出她是假冒的,便想转身往另一条道上走,但那人却叫住了她。
“新来的手脚就是慢,让你取一套衣物,怎么等了这么久才来?快去,贵人正等着呢!”隔着三丈来远,年长的女尼招手叫她。
凤红羽眸光微闪,贵人?女人?
上官志让凤镇川几番来庵堂里,难道跟这人有关?
她低着头,也不说话,以防对方识破。同时,心中更是庆幸,被她敲晕的是个新来的,倒也好蒙混过去。
没走多久,便到了一处清幽的小院。
院子的门口守着两个嬷嬷,两人看到凤红羽和年长的女尼,目光马上冷戾起来,“站住,检查!”
凤红羽抬眸看向那二人,两个婆子目光锐利有神,呼吸轻浅。
会武?
而且,两人衣衫式样虽然简单,但布料华丽,显然,来自不简单的人家。
女贵人住在里面,是谁?
她担心这二人识破她的头套,心中遂生出一计,装着不经意的样子,将身边这个年长的女尼用力的一撞。
两人滚到了地上。
“唉哟——”年长的女尼痛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