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红羽到了玉兰堂。
因为不急着出府,她又换回了女儿衫。
府里人多,免得惹起口舌。
有丫头见到她来了,要去通报,被她摆了摆手制止了。
此时辰时才过一会儿,凤镇川还没有出门去衙门里,玉兰堂里,格外的热闹,语声阵阵。
凤玉琴和凤昊都来了林氏的园子里,一家子四口,正坐在一起吃着早点。
两个孩子间或的笑几声。
还有林氏的责怪声,“吃饭便吃饭,不可说笑,当心呛着了。”这是在怪儿子,“女孩子家要吃慢些,要优雅。”又在说女儿。
凤镇川没有小妾姨娘通房丫头,林氏的两个孩子便无忧无虑的成长着,比别府的孩子们要活泼些。
女儿凤玉琴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低下头,乖巧的喝着粥,偶尔抬头看下桌对面的凤昊,两人挤眉弄眼,又是嘻嘻一笑。
过了年,两个孩子又大了一岁,凤昊长得越来越像凤镇川,浓眉大眼,圆脸圆脑,眼睛黑溜溜的甚是可爱。
凤玉琴过了年,也有十一岁了,比之前出落得更亭亭玉立,个子比同龄的女儿家要高挑一些。手指白皙纤长,如青葱一般,适合抚琴。
她的五观和身材长得像林氏,身材苗条,瓜子脸儿,杏核眼,头上左右两边各扎着一个丸子型发髻,用粉色的宝石发夹固定着。穿一身绣着海棠花的粉色衣裙,俏丽得跟早春的桃花一般娇美。
“三婶,三叔。”凤红羽笑着走了进去,虽然老夫人柳氏被休,她的儿女也被赶了出去,且迁出了凤府的族谱,但凤老爷子却道,称呼的排号就不变了,省得认错了人。
凤红羽想着,大约老爷子还记着,昔日的凤二老爷今天的罗承志的几分孝道。
柳氏为人刻薄阴毒,儿子却还生得本分。
反正那些人已不在府上,罗承志受柳氏的牵连,被贬到岭南去了,他的两个女儿也被赶走了,一直住在崔府,都影响不到凤府。
凤红羽便随了老太爷的意,一直喊着凤镇川与林氏三叔三婶。
凤镇川自小被老太爷收养,一直记着老太爷的恩情,也不太记较这些小事。
听到她的声音,凤镇川抬起头来,笑道,“小羽今天倒是早,吃过饭了吗?”
“小羽来了?快来坐,正好一起吃早点。”林氏也笑着招手叫她,然后又忙着喊丫头海棠去添加碗筷,又对益朱吩咐着搬张椅子来。
“我刚吃过了过来的,三叔三婶你们吃吧。”凤红羽笑道。
两个孩子在林氏的严厉管教下,规矩地吃好了,却不肯离去,一直缠着凤红羽要她讲故事。
林氏知道凤红羽赶在凤镇川去衙门之前来玉兰堂,必定是会说昨天上官一家子到皇上跟前告御状之事。
便对两个小孩子道,“要你们大姐陪着玩,我没有意见,但前提是,你们夫子同不同意你们旷课?嗯?还有一刻的时间,你们学习的时候便到了。”
林氏对两个孩子的学习要求严格,全都送到学堂里学习了。
提到严厉的夫子,两个孩子的脸色一齐变了。不等林氏再督促,一齐跑出了玉兰堂。
“这两孩子。”林氏笑了。
凤红羽也跟着笑起来,想着,有母亲真好,她脸上的笑容便变得涩然起来。
又看到林氏和蔼的脸,她心中微安,林氏也待她不错啊。
这府里,要不是他们夫妇二人打理着,只怕早已乱了,或者,只是个空架子而已。
凤镇川已吃好,朝凤红羽点了点头,“小羽到书房说话吧。”昨天凤红羽和司空睿回得迟,他没来得及问。
两人进了书房。
凤红羽开门见山地说道,“三叔,我们跟上官家的仇越结越大了,他们大有不弄死我们不罢休的意思了。”
凤镇川背剪着手,立于窗前,说道,“小羽,你不必自责,这不是你一个人的原因。”
青山书院夺头盔羞辱一事,他不相信身为武将子女出身的上官兄妹二人,不认识大哥凤继业的头盔。
那上面那么明显的凤家军的徽记,上官家的人没看出来,除非是眼瞎了。
所以,那分明是有意的!
故意装作不认识,而进行的辱骂。
“可事情,件件因我而起。”凤红羽叹道,“我不惧怕上官家的人,但担心他们会对三叔下阴手,所以,才特意的来提醒三叔。”
凤镇川冷哼一声,“小羽,你年纪小,早些年的许多事情你不知晓,我凤家军可是没少吃上官家的暗算!”
“……”
“我们两家人,一个驻守北边,一个驻守南边,本是井水不犯河水,可他们家仗着皇上恩宠盛些而处处刁难凤家军。分配的物资,参将,武器,他们总是捡好的拿!捡多的拿!坏的烂的,无用的,就全扔到北地!”
“……”
“朝中军晌物资的预算,每年都有一定的限度,不会因他们家拿多了,就会增加总数,而是从我们家这边减。但仗要打,你父亲和大郎他们,只好自己紧衣缩食省银子充军晌!”
“原来军中缺银子是这么回事?”凤红羽大为意外,她一直以为是承德帝故意不给他们凤家军晌银,故意害死他们!
当然,承德帝也有任其自灭的意思在里头。
凤氏子弟带着凤家军在前方杀敌人,承德帝伙同凤家的对手们,在后方搞坑害!
“事实便是如此,而且,连个说理的地方也没有!”凤镇川的脸上满是讽笑,“若不是不想家园被外敌占去,咱们何苦受这份窝囊气?”
凤红羽默然,这便是他们家,落败的原因。
他又道,“现在三叔调到京中里,官职又低,参与不了驻的军务事,他们才找上你的麻烦,你不必自责。”顿了顿,他又道,“不过,你提醒我,我便多加留意着,毕竟,上官志是我的顶头上司。”
县官就怕现管。
“不,我要跟三叔一起去衙门!”凤红羽道。
“去衙门里?”凤镇川吃惊地上下打量起了这个侄女儿,“你?”
他知道侄女儿胆子大,也在北地干过不少惊人之事,但她现在已是容王未婚妻,身份在这儿。
“三叔,你这是小看我吗?”凤红羽笑道,“我只是顶替你的仆人蒋威几日。能有多难?”
“事情倒是不难。”凤镇川皱着眉头,“你可是要嫁给容王的人,三叔怎么忍心差遣你?蒋威是我的随从,他每天干的活便是牵马跑腿传话。”
可凤红羽的神色却肃然起来,“上官志要对付三叔,一定会让三叔防不甚防,蒋威只是个小仆人,哪里防得了上官志的手段?”
这倒将凤镇川说得难住了,他皱了皱眉,蒋威的武功平平,连他都打不过。
更别说上官志了。
凤红羽又将司空睿从镇远侯府上打听的消息一一说与了凤镇川听,凤镇川沉思了一会儿,终于同意了。
。
凤红羽换了身小仆的衣衫,用草药水遮去了脸上的容颜,用药泥堵了耳环洞,从后门悄悄地出了府。
凤镇川正在后门那儿等着她。
猛一见到她,他愣了愣,完全是陌生的样子。
“三叔。”凤红羽朝他点头微笑。
连声音也变了,凤镇川更是钦佩她的易容术了。若不是她的一声“三叔”,他以为是府里来的新仆人。
恕不知,将声音更换最是简单了,苍泠月最拿手的本事便是研制各种药丸,凤红羽和荷影也多少学了点。
吃下药丸,让声音暂时性的一天变得沙哑,是件很容易的事。
“走吧,到办差的时间了。”凤镇川朝她点了点头。
两人各骑了一匹马,朝凤镇川的办事衙门飞快而去。
凤镇川去年春末被兵部调回到京城后,承德帝一直将他忽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