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穿一身绣着精美纹饰,湖兰色的锦袍,外罩一件秋香色锦锻披风,正站在一株紫玉兰树下,逗弄一只鹦鹉。
保养得当,衣食无忧的她,一张脸仍如二八少女般秀丽可人。
那如墨云的乌发上,插着一只硕大的紫金孔雀开屏的金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她没有生过孩子,身材依旧苗条。
听到脚步声,长公主忙偏头来看,笑道,“凤大小姐,你来了?”
凤红羽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算是行了礼。
长公主是一品,她也是一品,无需行大礼。
“长公主相邀,我哪能不来?”凤红羽笑微微地走到她的身旁站定,看向树枝上挂着的一只鸟笼,里面站着一只羽毛斑斓的鹦鹉。
有侍女端来了清茶并点心果子。
长公主见竹韵紧跟在凤红羽的身侧,笑道,“凤大小姐,我想同你单独说说话,你的侍女先到小厅里歇息着,如何?”
凤红羽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眉尖微蹙略有所思。
长公主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笑道,“怎么,还怕我会杀了你的侍女不成?”
竹韵想起这位长公主刁蛮的性格,和整人的毒辣手段,脸色马上变了,紧张地看着凤红羽。
凤红羽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公主说笑了,我这丫头老实得很,断然不会冒犯公主,公主又怎么会杀她呢?只不过……”
她欲言又止,低头抿唇沉思。
长公主将手中的鸟食盒子扔给一旁的侍女,笑了起来,“凤大小姐,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你这般吞吞吐吐的,又是为何?”
凤红羽抬头,表情纠结了一会儿,说道,“想必公主也听说了昨天崔府的事。”
“嗯,听说了,崔府闹了大笑话呢。一直怀疑赴宴的客人偷了他们府里的东西,兴师动众的发动全府的仆人去搜查,还动用了我的白宝,谁知,他们丢失的东西,在崔二少爷的身上,这可真是打脸呀。”
凤红羽低垂眼帘,“长公主可知,起初崔府的人曾说我的侍女拿了他们府里的东西?他们诬陷我和我的侍女,说我的侍女偷东西,全是我的指使。”
长公主冷笑,“这不是混账话吗?你堂堂凤大小姐需要偷东西?容王殿下的钱,难道还比他崔府少不成?”
“可崔府的仆人不像公主殿下这般想,当时,几乎要将我的侍女抓走了。”凤红羽垂下眼帘,“公主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我是怕,您府上的下人背着你做什么事,比如做出了同崔府一样的事。”
长公主不傻,如何听不出凤红羽的话?
又见凤红羽的目光,一直往一侧侍立的小太监身上瞥,她的眸色顿时一沉。
“春明!带凤大小姐的侍女下去歇息着,不得怠慢,如果她有什么闪失,本公主拿你试问!”
小太监脸色一白,慌忙应道,“是。”
凤红羽朝竹韵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跟着走。
太监带着竹韵转身离开,凤红羽袖中手指一翻,一粒石子朝小太监的腿上弹去。
太监疼得站不稳当,摔倒在地。
这时,两只金元宝并几只金铬子从他的袖中滚了出来。
太监的一张脸,顿时吓得面无死色。
凤红羽咦了一声,“公主殿下,您这府里的月银发得不少呀,居然都发金子了。”
怎么可能会发金子给侍从?这个太监身上的金子分明是偷的。
长公主府的仆人偷了东西,被凤红羽看见了,她的脸往哪儿搁?
“这是什么?你胆子不小,敢私藏金饰品?”长公主大怒。
太监吓了一大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着不停地给公主磕头。
“公主殿下,奴才并没有偷啊,这些都是驸马爷赏下的。”
“驸马爷赏下的?”长公主大为意外,不是偷的就好了,她松了一口气,“起来吧。”
“是,公主殿下。”太监从地上爬起来。
凤红羽这时笑道,“公主,驸马的手笔倒是大方。一赏,居然就是几十两的金子,想必这个小太监做了件让驸马爷十分赞赏的差事吧,宣驸马成了公主殿下的得力助手,公主殿下就可为皇上分忧立功了。”
长公主看了眼凤红羽,沉思起来,那个江明轩在背着她做什么?她居然不知道?
长公主盯着太监的脸,“驸马让你办了什么差?不说实话,棍棒斥候!”
“公主饶命啊!公主饶命——”小太监拼命地磕起头来,哭道,“驸马让奴才将凤大小姐的侍女关到秋香阁去。”
长公主的脸色一沉,双目似剑盯着太监,“驸马他这么安排的?他想干什么?”
“长公主,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凤红羽垂目说道。
“凤大小姐尽管说。”
“驸马可能看上了我的这位侍女。”凤红羽道,“刚进公主府的时候,他同我的侍女一直在说话,给我引路的两位嬷嬷也看见了。”
“什么?他敢偷腥?”长公主大怒。
她往竹韵的脸上看去,这丫头生得姿色动人,长得不输于京中的小姐们。
她咬牙切齿,该死的江明轩,居然背着她看上了别的女人!长公主的眼里腾起了怒火。
难怪有句老话说得好,男人不修不成器。
{}无弹窗凤红羽的目光,往贴子上瞥去一眼,唇角微勾,轻笑一声。
竹韵又道,“要真是宣驸马请小姐,那宣驸马的胆子倒是够大的。”
“不管是谁请我,我都得去。”凤红羽淡笑道,“长公主那人,我倒是觉得,可以同她深交往。”
竹韵讶然,“小姐,长公主心思歹毒,刁蛮不讲理,小姐为何要同她交往?”
凤红羽眸光眯起,说道,“太子要回京了。”
竹韵吸了口凉气,不再说话。
凤红羽又道,“所以,我得同长公主多多亲近,我得知道,她对于太子回京这件事的想法,以及皇族中其他的人想法,而这些,都不是王爷能暗查得出来的,还有……和亲的人选。”
自从她和慕容墨要大婚的消息传开之后,请她赴宴聚会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不管是真仰慕她,喜欢她,还是嫉妒她,想陷害她,只一味地将自己关在府里,于府外人的心看不全,实在是于将来不利。
她向来都不是个退缩之人。
。
按着长公主贴子上写的时间,凤红羽带着竹韵,坐马车到了长公主府。
她从飘起的车帘子往外看去,长公主府的府门前,没有其他府的马车,只有一辆公主府的马车停在那儿。
看来,长公主只请了她一人。
府门前,早有公主府的管事嬷嬷们,候在那里。
嬷嬷们看到她的马车停下了,马上殷勤地上前,给她挑起了车帘子,笑道,“凤大小姐,可将你盼到了,公主殿下念叨了您一早呢。”
“多谢长公主记挂着我。”凤红羽微微一笑。
她没有接二人的手,而是由竹韵扶着走下了马车。
“小姐,当心脚下。”竹韵提醒她。
慕容墨给她定制的裙子,全都是宽大累赘的,她却不得不穿着。
身份的不同,由不她不穿。
但那裙子实在太宽大,丝带,宫绦,披帛,层层叠叠,累赘繁琐。
她走到府门口时,裙子腰间垂下的宫绦,被风吹得翩起,尾端绕上了长公主府府门底部的一只挂钩上。
凤红羽随手一拉,结果越拽越紧。
竹韵傻眼,“小姐……”
这硬拉的话,小姐裙子腰间的腰带会断,裙子会散,不拉扯,就会一直站在府门口。
凤红羽也皱起了眉头。
要是以往,她拿剑削断便是了,但她此刻是来赴约的,衣衫不整的她出现在长公主的面前,不出一天,她就会被全京城的人笑话了。
“慢慢解开。”凤红羽对竹韵吩咐道。
“是。”竹韵和长公主府的两个嬷嬷,上前解那绕紧的宫绦。
哪知越解越紧,竹韵急出了一头的汗水。
“出了何事?”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凤红羽的身后响起。
她偏过头来,只见长公主府的府门前,江明轩正翻身下马,朝这边看来。
男子长身而立,一身银灰色的披风,被风吹得翩然,青年男子五观俊美,十足一个佳公子,但那眼神看向凤红羽时,带一抹阴桀,仿佛一只老鹰看到了小白兔。
凤红羽厌恶的皱眉。
江明轩却丝毫不理会凤红羽目光中的憎恶,微微含笑朝她走来。
竹韵马上警觉的站起身来,走到凤红羽的身旁站定了。
长公主府的两个嬷嬷,朝江明轩俯身行礼,“驸马。”
江明轩微微颔道,浅笑道,“怎么啦?怎么不请凤大小姐进府去?长公主不是正等着凤大小姐吗?”
一个婆子说道,“回驸马爷,凤大小姐的裙子被凤吹得绞进门角的铜钩上了。”
长公主府的府门,做得同其他府邸的门不一样,除了门腰处的一道横轩外,门下方一尺的地方,还设有一道小型的铜锁。
凤红羽腰带上挂着的宫绦,正是被风吹到了门下方的铜锁钩子上。
丝绦的尾端,垂着流苏。
一根根的流苏正绞在铜钩上。
“原来是这样?”江明轩微笑,“这并不是难事。”
他弯下身来,从发髻上取下发簪轻轻地撬开铜锁。
又小心地将那些流苏,一根一根地解开。
没花多长时间,凤红羽的裙子就自由了。
“还真亏了驸马爷呢,老奴们脑子笨,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法子呢?”嬷嬷们松了一口气,笑道。
的确是好法子,也是最简单的法子,只需拆了铜锁就好。
凤红羽轻笑,她是客人,两个嬷嬷也只是下人,谁敢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