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落入容王澡盆的白衣少年

凤红羽只觉得身子一麻,却动不了了。

她心道一声糟糕,这少年居然点了她的穴位?还是隔空点穴?

她居然没有躲开?

他究竟是什么人?能将她制服的人,可不多。

少年抢到慕容墨的前头,伸手将凤红羽拽了过去,搂在怀里。

“容王殿下,你敢追来,我便杀了你媳妇。”少年拎着凤红羽就跑。

慕容墨大怒,扬起烛台朝少年追去。

少年动作也不慢,一手揽着凤红羽,另一只手拿着玉笛同慕容墨对打。

他动作极快,碧玉色的笛子晃得人眼花缭乱,竟将慕容墨一时挡住了。

“容王殿下,告辞!”说着,他脚尖一点,人已往屋顶跃去,顺着那处破洞跳出了净房。

慕容墨眸光一沉,也紧跟其后。

沉沉夜色里,只见一抹灰白的身影,飞快地往容王府外逃去。

慕容墨提起一口真气,奋力往前追。

只是,他追了一段路后,渐渐地发现,那少年奔走的步伐似曾相识,便不追了。

发现府里有刺客闯入的韩大等人,也跟着一齐追了上来。

看见慕容墨竟然不去追了,而是施施然地往回走,一个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韩大眨眨眼问道,“主子,有人劫持了羽小姐,主子为什么不去追?”

“不能追。”也不敢追。

“啥?为什么?”韩大一时糊涂了,主子胆小怕事?

媳妇丢了也不管?

慕容墨淡淡瞥了他一眼,没理他,而是表情平静地走进了王府,将几个墨龙卫留在王府外,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凤红羽被那少年拎着跑,心中直泛疑惑,他居然能将慕容墨甩掉?这人的轻功显然不比慕容墨低。

江湖上,有这号人吗?

“我说……你究竟是谁?你抓我干什么?”她张了张口,发现能说话了,瞥了一眼身侧的少年问道。

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夹着她这个年轻姑娘半夜三更在路上奔跑,也不见他起歹意,令人费解。

少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脚下步子不停,直奔凤府。

凤红羽心中更是疑惑了。

而且,他轻车熟路地避开了府里的暗卫,寻到了鸾园。

现在三更天都过了,鸾园里静悄悄地。

他伸手拍拍她的穴位。

凤红羽忽然发现能动了,马上伸手来擒他。

她发现,少年的武功并不比她高多少,只是多了一门隔空点穴。

不过,她会毒,她的耳环里就随时藏有毒粉。

凤红羽悄悄地扯下一粒耳环,捏碎了,往少年的身上扬去。

少年脸色一白,慌忙地往后退,“死丫头,我好心救你,你居然恩将仇报,哼,不玩了,小爷走人!”

他身影一闪,人就不见了。

本着穷寇莫追的原则,凤红羽任那少年跑掉了。

她坐在墙头上拧眉沉思,少年的声音有些耳熟,面孔却又是陌生的,会是谁?

她轻轻地跳下院墙,又发现手里竟抓着一幅画卷,是在那少年闯入慕容墨的净房时,她随手在净房的桌子上抓起来的。

正是那个丑面老头今天掉的画卷。

她捡了画卷后,又被慕容墨带到郊外拜了老容王夫妇的墓地,然后回到容王府直接进了净房洗澡,换下的衣衫和画卷都扔在小几上。

没想到,她随手一抓居然带出府来了。

雪压青松图——

凤红羽的眸光微闪,快步进了自己的卧房。

鸾园里的人并没有被惊醒,四周静悄悄地。

凤红羽重新换了身衣衫,梳头发时,发现血玉发簪竟然掉到慕容墨的屋子里了,她只得随手从梳妆盒里抓了一只极细的金钗挽了头发,又悄悄地出了府。

金钗尾端尖,对于她来说,可是一枚开启机关的绝好钥匙。

凤红羽没有骑马,而是一路施展轻功,直奔柳府。

慕容墨告诉她,金陵已安定下来,知府一职,由云枫接替了,老皇帝对云枫十分的满意。

卫王和柳清泽完成了任务,已于半月前回到了京城。

她来过一次柳府,对于柳府里的路线有些印象。

一路上避开府里的暗卫,凤红羽直奔柳丞相的书房。

彼时已是四更天了,又是寒冬之日,府里的人都在沉睡,四周很净。

她拔下头上的金钗撬开了书房的门,不敢点灯,只拿出一枚小夜明珠来照明,将那卷画,同书房墙壁上挂着的画作起了比对。

果然,这两幅画,极为相似。

墙壁上的画有些年头了,画法略显生疏,她手里的一幅画,运笔老练,正如慕容墨所说,有三十年以上的画龄。

得到肯定后,凤红羽便退出了书房,悄悄拄柳清泽住的园子走来,只是,她并没有走出多远,便听到身后忽然有剑刺来的声音。

凤红羽眉尖一拧,身子飞快地一偏让过了。

“柳清泽!”她退开一步,转身过来微笑看着来人。

柳清泽只穿了一身中衣,提剑指着她,听到她的声音不禁愣了愣。

他忙打开火镰,发现果然是凤红羽站在他的面前。

有些日子没有见着她了,他的眸光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

“羽……”他一张口,才发现她已不是他的表妹了,只得又改口,温声问道,“小羽,你怎么在这儿?这么晚了你来柳府做什么?”

“我来送一件东西给你。”她递上那卷雪压青松的画,“看看,有个人作的画,同你父亲书房里挂着的一幅画很相似。”

柳清泽接在手里,眸光闪过一抹诧异。

他单手一抖,画卷抖开了,没一会儿,柳清泽的脸色一变。

凤红羽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说道,“这幅画是在近些日子作的,墨迹还很新,画画的人是个年长的男子,因为脸上被毁容了,看不出有多大年纪。”

“……”

“我听那声音,估摸着,有四五十岁的样子吧。他早些年似乎被人虐打过,脑子不清不楚的,除了会画画会临摹写写字,其他的……连一同生活多年的人都分不清。”

“……”

“对了,他还能十分完整的背出二十年前状元在殿试时作的一篇文章《论税负》,我听他含含糊糊的说,他才是状元,可二十年前的那个状元,不正是柳丞相吗?《论税负》也正是柳丞相所作呀。”

柳清泽捏着画,目光紧紧的盯着画面,眉头越来越紧锁。

没一会儿,他往柳丞相的书房里冲进去。

凤红羽没有跟去,远远的,她看见那书房里一直亮着烛光。

大约过了一刻的时间,柳清泽才走出来,来到凤红羽的面前。

“小羽,画这幅画的人,在哪儿?”

凤红羽也不瞒着他,“容王的二叔公,喜欢四处游山玩水,多年前,他从外面捡回来一个人,那人糊糊涂涂的,却画得一手好画,二叔公心地善良,也喜欢他的画,便将他留在了容王府,做了个长随。因为他脸上毁容了,又是个老者,容王府里担心他出门吓着他人,一直没让他出府。”

“在容王府?”柳清泽讶然看向凤红羽,他收起了画卷,“小羽,多谢你送我这幅画。”

凤红羽微微一笑,“不必客气,时辰不早了,我得回了。”

柳清泽朝她点了点头,“我送你。”

“不必了。你留步吧。”凤红羽身影一闪,离开了柳府。

她站在柳府的大门前,抬头望向宽阔而气派的府邸大门,扬唇冷笑,“柳府,前世夺我命,今世害我爷爷,我必跟你誓不两立!”

柳丞相是权臣,只要找到错处,他就必死!

她其实最担心的是柳清泽,柳清泽武功高强,善于谋略,又是老皇帝的宠臣。

慕容墨说,柳清泽前世的命运极好,她担心柳清泽另择靠山跟慕容墨作对。

这一世,她无论如何,也要将柳清泽拉拢到慕容墨这一方来。

凤红羽离开后,柳清泽彻底失眠了。

世人都说父亲的画技,不比江南镇江城江家的老爷子画得差,但他却从未见父亲画过画。

父亲书房墙壁上的画,挂了已有二十年了,颜色已有退色。

两年前,他曾求父亲画一幅同样的画,挂在自己的房间里,父亲却说手指在多年前出了一次意外,捏不稳画笔,作不了画了。

可这一幅画,同书房的画这么相似,又是怎么回事?

若说一个正常人仰慕父亲,而临摹了父亲的画,还说得通,毕竟,父亲的书房并不是一个机密的场所,不时有同朝为官的同僚来拜访他。

那么,一个疯子临摹一幅画,又是为何?

他捏着画卷,走到父亲和母亲的屋子前,静静地着着。

直到东边天发白,府里有早起的仆人来清扫院子发现了他。

“公子,您怎么一大早的只穿了件中衣站在这儿?可别冻坏了呀。”

仆人的声音,惊动了屋中的柳丞相夫妇。

很快,屋子的门开了。

柳夫人由一个老嬷嬷扶着,披着一件披风走出来。

她一脸惊讶的看着柳清泽,“儿子,你怎么啦?这天这么冷,怎么穿得这么少?”

柳清泽的唇角动了动,目光淡淡看向自己的母亲,“父亲呢?”

“这才卯时初刻呢,离上朝还早,他还没有起,出什么事了,你这么早的找你父亲?”

柳清泽没说话,而是往柳夫人柳丞相住的屋子里走进去。

屋子里响起两声轻咳,“清泽,何事呀?一早就听见你的声音了。”

柳丞相挑起挡风的厚实布帘子,从里屋走出来,睡眼惺忪的看着柳清泽,脸色不大好。

“昨天你妹妹带话回家,让你进宫一趟看她,你怎么没去?这一大早的,穿得这么少,脸色这么难看,又在闹什么脾气?”

柳清泽不说话,只定定地看着柳丞相。

看得柳丞相直皱眉头,“问你话呢,你脑中的哪根筋又犯了?”

柳清泽唇角动了动,缓缓抬手将画卷抖开,声音颤抖问道,“父亲,柳向阳是谁?”

柳丞相的脸色陡然一白。

{}无弹窗慕容墨闻言,眸光微缩看着她,诧异问道,“你在哪儿见过柳丞相的画?”

“我去过一次柳府。”凤红羽道。

当下,凤红羽将那天潜入柳府,只为拖住柳清泽不去追罗二等人,却无意偷听到柳丞相夫妇对话的事,又看到柳家书房那幅雪压青图的事,说给了慕容墨听。

慕容墨凝神想了想,“你说的有理。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关联,画和字一样,哪怕是顶级高手模仿,也会有区别,而且,柳丞相收着他人的画供在书房的正中间,让人费解。”

两人决定,先到那个丑面男子的住处看看情况。

那人住在二叔公慕容老爷子的院子里。

慕容墨拉着凤红羽的手,边走边说道,“二叔公一直没有娶妻,出入都是孤身一人,多年前的一天,他出门游历归来时,带来了这个老者,说是那人作的一手好画。”

“……”

“我见那人虽然脑子糊涂了一点,脸也毁容了,但脾气还算温和,老老实实地也不惹事,也不乱跑,便同意留下了,好歹是二叔公的一个伴。没想到,他竟然是个有故事的人。”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来到王府最角落的一处园子。

园子小巧,却极为幽静,园子的门口,种着几株红梅。

从低矮的院墙往里看,里面种着不少常青树。

院门半掩着,慕容墨推门,带着凤红羽走了进去。

院门一侧有间小屋子,从半开的窗子里透出微微的烛光来,屋子的门大开着,那个丑面老者就在里面。

冬日的夜里,寒风瑟瑟,滴水成冰,老头儿也不生火炉,拢着一件破旧的大氅坐在屋里看书。

屋中只点着一只细蜡烛,光线很暗,他坐在那昏黄的烛光里,看一页书,便吟诵几句。

不是诗句,听着像是某种政论。

两人站在门口,老头儿又是背对着门坐着,没有发现他们,念得很是专心。

凤红羽听了几句,便抛开一旁,拿眼睛打量起小屋来。

这老头儿人虽长得丑陋,但两丈见方的屋子里,收拾得极为齐整,地上不见半点儿灰尘。

左边的墙壁一侧摆着一个大书架,粗粗的数数,足有千册以上,书架旁是一张长约三尺的桌子,上面铺着宣纸,一旁搁着颜料和画笔。

书架的对面是一张仅容一人睡的小床。

床上的被子是老人们喜用的蓝灰色,也是叠得齐齐整整。

耳旁忽然有热气吹来,慕容墨凑近她的耳朵小声说道,“他刚才念诵的是二十年前新科状元参加殿试的一篇文章。这篇文章,被刚刚登基的皇上当殿夸赞了许多天。”

凤红羽的目光闪了闪,拉着慕容墨轻手轻脚地走出小屋。

估摸着那老头儿听不见后,凤红羽小声说道,“慕容墨,我上回来容王府,偶然撞见这老头儿时,他口里一直在念念叨叨着,说‘我是壮元了,阿沁,你可欢喜’。”

“状元?他说他是状元?”慕容墨的眸光中闪过诧异,“二十年前,新科状元是柳丞相柳宏。这个人怎么说是状元?而他又念着柳丞相及第的文章……”

慕容墨的眉尖微皱,沉思起来,“他是脑子糊涂了,还是……”

他看向凤红羽。

凤红羽心中,同样是有个大胆的想法一闪而过。

“再进去看看?”凤红羽往那小屋看了一眼。

“嗯,这个人的身份一定不简单,一定跟柳丞相有什么渊源。”

两人又重新回到了小屋。

老头儿已经不念文章了,改为站在桌边作画。

凤红羽曾见苍泠月作过画,苍泠月的画作,慕容墨说技法一般。

现在她看这老头挥着狼豪,轻沾一点墨汁,捏着大袖子,洒然几笔,一副雪压青松图,便赫然于纸上。

整幅图,气势磅礴。

颇有大家的风范。

“这人必是从小习画,看他的这画功,少说也有三十年了。”慕容墨小声说道,“正因如此,他虽然长得难看,二叔公却一直喜欢他。”

老头儿画好画,又在画上题了词,便站在桌前仔细的端祥起来。

忽然,他听到屋子里多了脚步声,他吓得忙抬起头来看,一双浑浊的老眼里,浮着警惕与惊慌。

只见一个墨色锦袍的男子和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一起走进来了。

两人都很年轻,看着像金童玉女一般。

他将桌上的画卷一把抓在手里,飞快地藏在身后,怒目而视看着慕容墨和凤红羽,“你们想干什么?我不会给你们画。”

凤红羽看了一眼慕容墨,慕容墨的眼里也是浮起越来越多的迷惑。

凤红羽偏过头来,看着老头儿扬唇笑眯眯说道,“别怕,我们不抢你的画,我们是来……”她眼珠子转了转,“送你银子的。”

说着,她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块银子来,捏在手里,示意他拿去。

老头儿愣了愣,没一会儿跳起来,“你骗人,我收了你的银子,你就要杀我,我才不上当!”

慕容墨的眸光一沉,“谁要杀你?”

“谁杀我?谁……谁要杀我?”他喃喃地念起来,然后双手抱头,一脸痛若的坐在地上,没一会儿竟然哭起来了。

慕容墨缓缓地走到他的面前,声音温和的说道,“你别怕,你抬起头来看着我。我是这府里的主人,我是慕容氏的后裔,容王。”

“……”

“容王的权势可以帮你,保护你不被人欺负。你每日吃的饭,平常穿的衣,都是本王提供的。”

“……”

“有个瘦个子的老者时常同你说话,他是本王的二叔公。没有本王的授意,他也不会留你在这儿住下来,你就会饿死,会被人拿东西烫你的脸。”

“不要烫我的脸!你们要什么拿去,都拿去!”老头儿又是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身子往桌子下藏去。

凤红羽拉了拉慕容墨的手,说道,“算了,他的神志已乱了,问不出什么的,我觉得倒是可以去柳府看看情况。”

慕容墨点了点头,“他住在这里,下回来问好了。”

两人相携走出了园子。

腊月的夜晚格外的冷。

凤红羽走得急没有穿披风,慕容墨见她肩头抖了一下,忙伸手将她揽在怀里。

俩人供顶着他的大氅。

晚上没有月亮,暗沉沉的,凤红羽手里拎着一只小灯笼,照着两人脚下的路。

远处有更鼓声敲了两下,还不算太晚,才二更天。

“慕容墨,我想去柳府看看。”

慕容墨不满地挑眉,搂着她肩头的手,加重了力道,声音低哑地说道,“不急,谜团迟早有一天会解开,现在,陪我去一个地方。”

凤红羽抬头看他,一向天塌不怕的他,目光中有晶莹的东西在闪烁着。

“慕容墨,你怎么啦?”凤红羽伸手抚他的脸颊。

纤纤手指触摸着他的肌肤,他心神一漾。

慕容墨停了脚步,转身搂着她的肩头,“小羽,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凤红羽眨了眨眼,“腊月十九,小年夜还没有到,很普通的日子。”

“今天是你十六周岁的生辰日。”

凤红羽的呼吸停住了。

从来没有一人,告诉她的生辰日是哪一天,因为,她的出生,便是母亲的死。

大约是怕她伤心,父亲也伤心,所有人都瞒着她。

她只知道是在腊月里,却不知具体是哪一天。

而且,十六年前的这一天,慕容墨的父母,也在同一天被人暗杀,到如今,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杀手。

“原来,都过去十六年了。”凤红羽低头一叹。

“他们也等了你十六年,走吧。”

“他们?他们是谁?”凤红羽眨眨眼看着他。

慕容墨偏过头来,看着她温柔一笑,没说话,而是忽然搂着她的腰身,脚尖点地跃出容王府。

夜色已深,加上是大冬天,街市上没有行人,没人发现一个墨衫的男子和一个绯衣的女子在屋顶上一跃而过。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墨才轻声说道,“我们到了。”

凤红羽抬头,发现她正置身于城中兴福寺前。

夜色沉沉下,寺庙与众不同的山门紧闭着。

“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我们两个这样身份的人,去叨扰人家玄真大师你不怕看穿底细?”上回来山寺时,她见了那个眸光锐利的老和尚,掉头就跑,担心对方识破她不是个正常人。

得道的和尚和道士,可以说是个半个神仙了,掐指能推算人的命格。

“他没你说的那么可怕,况且,我们现在不是去见他。”

“那见谁?”

慕容墨牵着她的手,没有上前敲寺庙的山门,而是带着她走进寺庙一侧的树林子里。

两人在林子里绕行了一段路,走到了林中深处。

她记得,钟家人在这里请了杀手埋伏她和三叔时,他说最好不要来这里,为什么今天又带她来了?

又走了一段路。

他道,“到了。”

他从衣兜里取出一枚夜明珠来照明。

凤红羽抬头看去,发现两人正站在一株合欢树前。

正是上回,她看见他站在这里沉思的地方。

慕容墨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望向树前地上的一丛荒草,低哑说道,“娘,父王,儿子将你们的儿媳妇带来了,是你们一早就相好的。当初你们走得早,没有看到她的样子,儿子替你们看着呢,长得跟凤大夫人很像。”

老容王夫妇埋在这儿?

凤红羽惊讶地看了地上一眼,又抬头看向慕容墨,“慕容墨,慕容伯伯和伯母……”

“该改口叫公公婆婆了。”慕容墨温和一笑,他从袖中取出一份圣旨来,抖开在她的面前,“婚期定了,明年四月八日,那时候,你二哥也回京了,可以送你出嫁了。”

凤红羽呆呆地看着他。

“时间很仓促,不过你不必担心,一切都有我安排着。”慕容墨的声音温柔地响在耳边。

凤红羽恍若置身于梦里一般。

她要嫁人了?再不用和亲了?

她想起她头上的血玉发簪,和慕容墨手上的碧玉扳指,慕容墨告诉她,说是两家长辈一早给他们定的亲。

“慕容墨,当时我娘还没有生下我,慕容伯伯……不,父王和娘怎么会同意定婚约?万一我娘又生了个儿子呢?毕竟她都生了三个儿子了。”

慕容墨望着她,目光沉沉,“因为,我记得前世,我知道,岳母大人只会生下你,是我劝我父母定下两家的婚事,只可惜……”

只可惜,他重生时的力量太小,他还是无法救回父母和凤红羽的母亲。

甚至,连那个杀手,也不知是什么人。

凤红羽望着他的呼吸一顿。

慕容墨,从她一出生,他就开始要娶她?

那句“今生非她不娶的话”,竟不是戏言!

“父王和娘为什么会葬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