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人在哪儿?”陆志昌咬牙切齿。
凤红羽伸手敲敲雅间的门,没一会儿,门开了,从门外走进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中年胖妇人。
这二人,陆志昌当然认得,一个是在金陵府牢里当过差的衙役,众人喊他刘头,另一个是卧红院的老鸨。
就在阮林氏蕴娘出事后,这二人忽然不见了。
原来是罗知音派人在追杀他们?
罗知音是想杀人灭口吗?陆志昌心中的怒火直冲脑门。
“说!将你们知道的阮夫人的事,全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是是是。”
两人的确是被罗知音在追杀着,也一直在逃亡,就在昨天,刚刚被竹韵找到了。
陆志昌听完二人的话,脸色已是气得铁青。
原来那双丢失的鞋子,果然是罗知音那个贱人拿走的,他还纳闷呢,谁的胆子这么大,敢从牢里劫人?
罗知音!
凤红羽见他脸上腾起了怒火,唇角浮了抹微不可察的冷笑。
罗知音,这是你自己找的,休怪别人太心狠!
。
罗知音因儿子已死,整个人如丢了魂魄一样。
知府衙门的后堂里设有灵堂,可她不敢去,白发人送青发人,让她受不了。
正哭着儿子时,仆人来传话,“夫人,老爷请您去百福堂正厅。”
“他想干什么?”罗知音心中没好气,“儿子死了,也不去灵堂去看看,一早竟然跑出去喝茶!天下哪有他这样心狠的父亲!”
丫头不管多话,只说道,“夫人,您快去吧,还有族里的几位老太爷老夫们也来了。”
罗知音哼了一声,口里没说,心头怒道,陆志昌难不成想让阮林氏那个贱人生的儿子阮庚生进陆家?
门都没有!
她“噌”的站起身来,扶着丫头的手,招着下巴,一脸傲然的往正厅走,“走,去见见族老们。”
正厅里,几位族老见她进来,一个个面色不善,目光冷沉看着她。
罗知音松开丫头的手,朝几人微微福了福,“大老太爷,二叔公,四叔公,三老夫人,四老夫人,您几位都来了?”
当中坐着的最长者冷哼了一声,“十年前志昌屋里的宇姨娘死于难产,两前年,你家小小子出生才一月,母子俩双双死于屋中失火。”
“……”
“还有这一堆亏空的帐本,你说吧,都是怎么回事?”
罗知音一下子瘫软在地。
。
金柳园。
凤红羽懒懒地坐在小亭子里,看着一丛开得热闹的紫菊发呆。
竹韵一脸兴奋地跑来。
“小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陆志昌将罗知音休掉了,说她残杀小妾毒杀陆氏子孙,还私吞府里的银子,被陆志昌赶出金陵府了,奴婢离开的时候,她正被围着看热闹的人,追着打呢!”
凤红羽随手掐了一只紫菊捏在手里玩,冷笑道,“罗知音有没有毒杀小妾,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杀了陆志昌的心上人,那可是陆志昌的底线。”
竹韵眨眨眼,“她被休了,小姐不高兴吗?”
“有什么好高兴的?”凤红羽无聊的看着天。
荷影走来白了一眼竹韵,“一个不是小姐对手的人,败了有什么可高兴的。”
她将一只锦盒递给凤红羽,“小姐,这是郑世子的仆人送来的,说是郑世子给小姐的。”
竹韵没好气的翻着白眼,“小姐,那郑凌风说是个白眼狼,小姐受伤了,他都不来看小姐,这会儿献什么殷勤呢!”
凤红羽打开来,发现是一副雕刻精美的赤玉头面。
她那天说,不喜欢金子的饰物,郑凌风就送她一套玉的?
还选的是她喜欢的红色。
她关了锦盒,抬头看向荷影,“郑世子现在住在哪儿?”
荷影摇摇头,“不知道,那个郑扬不说。”
凤红羽揉了揉额头,“算了,不理他。竹韵,咱们出城一趟,去看看二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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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红羽带着竹韵刚走出金柳园,便见陆冰清带着四五个婆子怒气冲冲的从马车上走下来。
一见凤红羽,她马上怒道,“凤红羽,是你搞的鬼是不是?先是送一鞋子给我娘,引着我娘去抓了阮林氏那个贱人,接着,你又告诉我父亲,说阮林氏是我娘抓的,让我父亲对娘生了恨意,才休了她,是不是你搞的鬼?你这个走一家害一家的恶毒女人!”
竹韵怒得撸起袖子要打她。
凤红羽发现有不少路人正往这里看,忙伸手拉着竹韵。
陆冰清已被封为太子的良媛,品阶为四品,竹韵一个丫头当众打了她,只怕会惹事。
但陆冰清拦着骂人,凤红羽可不会就此由着她。
她微微一笑,“陆大小姐,谁家的父母,会因一双鞋子就成了仇人?谁家父母会因一个不相干的妇人,而成了冤家?”
“……”
“我无意间捡到一双鞋子送回你们家,也有错?我哪知道,那阮林氏也收藏过那双鞋子?我哪儿知道,陆大人和阮林氏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
“我好意送回一双鞋子,哪知这鞋子背后的故事?你娘杀了你父亲的相好,你父亲护着相好要为相好报仇休了你娘,怪我咯?”
“呀——”陡陆冰清的一张粉脸,气得一会儿黑一会儿白。
因为,金柳园的前面便是菜市场,这儿一吵,早已围了不少人。
知府夫人被知府休了,早已让人分外好奇原因。
凤红羽一说,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有这么一个内幕。
有人就说了,“陆大小姐怪错了人吧,自己父母做出的丑事,还怪他人?这可有点不讲理。”
“老话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家中的丑事抖出来,还怪他人?那就不要有丑事发生呀”
“说的没错!”
一群市井闲人,陆冰清哪敢再找凤红羽的麻烦,飞快的钻进了马车,带着丫头婆子灰溜溜的跑掉了。
竹韵翻了个白眼,“见过上门讨钱的,没见过上门讨骂的。”
凤红羽牵着马往大道上走,“走吧,时辰不早了,还要去看二哥。”
“是,小姐!”
……
金陵城城郊的小路上。
缓缓走着一匹毛驴,上面坐着一个容颜美如天人的白衣女子。
女子的年纪大约有二三十岁的样子,一双眼眸温柔似水,看谁都是三分笑意。
她没有挽发髻,任由长长如墨色锦缎的头发垂于身后。
手中捏着一管玉笛,正悠然地吹着。
笛音清亮,听之让人心情愉悦。
她所到之处,都引起不少路人的围观与议论。
人人都在惊呼,那是仙女吗?
白衣女子骑着毛驴进了城,在城中一处宅子前面停下。
她没有敲门,而是吹起了笛子。
不一会儿,宅子的门猛地开了。
郑凌风秉住了呼吸一脸惊愕地看着她。
她温柔看着他,问道,“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无弹窗金陵城,静园。
凤红羽搬出去了,郑凌风主仆也走了,八十名墨龙卫分出六十名给了云枫。
云枫让墨龙卫们混在他的青云帮里,组成了车马队,跟着凤昀筹粮。
一向叽叽喳喳的竹韵和韩大,也各有任务离开了静园。
少了不少人的静园,今夜异常的静谧冷清。
这几日的天气格外的冷,入夜时,还刮起了大风。
窗外的风呼呼地吹着,将树枝吹得拍打在窗棂上,沙沙作响。
屋中没有烧炭火,一只细红烛燃着昏黄的光,照亮着大卧房。
慕容墨独自一人站在绿苑的大卧房中,望着凤红羽遗落的几件物品出神。
几块帕子没有绣完,胡乱扔在桌上。
上面绣了些歪歪扭扭的花朵,和看不出是是什么动物的图案。
颜色搭配得格外的怪异,红红绿绿,炫丽一片。
她和以前一样,总是喜欢夺目的颜色,厌恶一切素色。
他捡起一块还算完好的男子式样的帕子,塞入袖中。
从外面打听消息回来的王生,走到卧房的门口,见慕容墨站在屋子中发怔,不敢上前。
王生伸手挠挠头,轻手轻脚地又往后退。
“打听到了什么?”慕容墨听到脚步声,并没有回头,问道,手里捏着凤红羽的一块绣品细细的端祥着。
王生不敢走了,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
“回主子,那陆亦清被判了流放,不过,被郑凌风拦在城外砍了头。”
“哦?”慕容墨转过身来,眉梢微扬看着王生,显然,他对这件事很是意外,“他这是报那天陆亦清捆了他一场的仇恨吧。也好,省得本王动手。”
王生道,“主子,这么说来,郑凌风还是站在主子这一边的?要知道,那陆志昌一家子是柳丞相的人,而柳丞相又是皇上的人。”
“是不是,还要往后看。本王也希望他不要站在承德帝的那一边。”
王生想了想说道,“还有一事,关于羽小姐的。”
慕容墨眸光闪了闪,“讲。”
“她派人送了件东西给陆志昌。”
“给陆志昌东西?”慕容墨目光微凝,“她这是想出手吗?”
“属下猜想着,大约是的。属下暗中跟着陆志昌的时候,发现他收到了羽小姐的一件东西,然后马上命仆人备好了马车,说是明天辰时末会出门。”
慕容墨略思量了片刻,点头道,“知道了,继续跟着陆志昌。”
“是。”
。
凤昀去了乡下征粮,没有回城,他临时租的宅子金柳园里,只住着郁敏柔和凤红羽,以及搬出阮家的阮雨宸。
三人都是女子,便住在一间大卧房里。
加上几个侍女和开始咿呀学语的凤思晨,倒也显得热闹非凡。
郁敏柔对小孩子很是喜欢,一直在逗着凤思晨玩。
故意惹得他哈哈大笑。
小家伙快八个月了,下牙床上冒出两颗白白的小牙来,正咬着一个磨牙的玉棒玩。
凤思晨能在床上自如地爬来爬去。
阮雨宸担心他爬到床边滚到地上,让益青和荷影轮流着看着他。
屋子那一头热闹非凡,独有凤红羽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
郁敏柔朝凤红羽看了一眼,从小床上捡了个小布偶塞入小思晨的手里,起身往凤红羽这边走来。
“你怎么啦?怎么一个人坐着发呆?”
凤红羽往阮雨宸母子那儿看了一眼,拉着郁敏柔的手站起身来,“陪我走一会儿。”
郁敏柔点了点头,“好!”
两人没有带侍女,一起走出了屋子。
屋外刮着大风,吹得两人的裙摆鼓起,如两朵胜开的花儿。
两人站在廊檐下。
“小羽,你是不是在想王爷?”郁敏柔偏头看向她,问道。
凤红羽没说话,而是低下头来,伸着脚用鞋子尖踢着青石地上一块突起的石头。
郁敏柔看着她浮着忧思的脸,叹了口气说道,“小羽,我觉得吧,王爷忽然离开,应该不是你想的那样。”
“……”
“竹韵和翠姨说,你受伤时,他那么紧张你,四处请药几天几夜衣不解带的照顾你。”
“……”
“他可是王爷呀,都是旁人照顾他,几时见一个王爷照顾他人的?”
“……”
“他这么紧张你,怎么会去答应江家娶什么侧妃?你不应该怀疑他!”
“我并不怀疑他对我的好。”凤红羽长长叹了一声,“而是恼恨他许多事都瞒着我。”
“……”
郁敏柔抿了抿唇,说道,“小羽,他是男子,男子志在天下,也许,他有他的苦衷呢?是不想你担心他呢?”
凤红羽抬起头来,不经意地看到廊檐下,一只琉璃灯笼。
夜风很大,吹得树枝乱响,但那琉璃灯笼里的烛火,因为有琉璃挡着风,烛火没有摇曳,静静的燃着。
琉璃灯笼……
凤红羽忽然想到了一个常常做起的梦,她的心头狠狠一跳。
“敏柔,我出门一下,你别跟大嫂说,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她匆匆走出廊檐,来到院墙下,脚尖点地,身子轻轻一翻,人已不见了。
郁敏柔跺了跺脚,却无可奈何。
。
傍晚就变了天,北风一阵一阵地吹着。
此时已是二更天,因为天冷,整个金陵城一片寂静。
偶尔有敲着更鼓的更夫,独身走过。
凤红羽凭借着记忆,施展轻功很快就找到了静园。
她站在园子的门口静静地听了一会儿,里面没有声音。
凤红羽脚尖一点,轻轻地落入了园子里。
两个墨龙卫发现异常马上闪身出来,凤红羽扔下一只从路边抓到的野猫扔了过去,身子一闪,便往绿苑方便而去。
那墨龙卫走到有声音的地方,发现一只猫儿,恨恨地转身走开了。
她的动作很快,不多时,就已到了绿苑。
同样,绿苑里也是漆黑一片。
凤红羽在廊檐下站了一会儿,提着裙摆轻手轻脚地往里走。
“慕容墨,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凤红羽叹了口气,“出来说话。”
没人应声。
凤红羽从衣兜里,摸出一只小夜明珠来照明,她在绿苑的几处屋里看了看,没有看到一个人。
真走了?
凤红羽涩然一笑,正转身时,忽然,她鼻间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蜡烛烧过的气味。
她眉心一跳,飞快往大卧房跑去。
“慕容墨!你躲着我什么?你出来说话!”
凤红羽将卧房的每一处角落都翻了个遍,还是不见他的人。
她茫然地站在屋子的中间。
目光落在桌上,那小半截未燃尽的蜡烛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