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柳家密事(一更)

{}无弹窗林氏愣怔着看向凤红羽,“罗家?哪个罗家?”

凤红羽微微一笑,“咱们府里老夫人的义子,罗家啊!三婶怎么忘记他们了?”

提到罗家,林氏的呼吸一沉,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自从她嫁到凤家来,老太爷就将府里的铺子全都交与她打理着。

她管了十二年的铺子,老夫人就从中作梗了十二年,好生意总是送给罗家。

明里暗里的将好处给罗家,根本不管凤府的生意,亏了就是她林氏的事。

“小羽,你要到罗家借冬衣?罗家的作坊被兵部征用了,他们现在赚着朝廷的银子,罗家人一个个都趾高气扬的,哪里肯帮我们?”

凤红羽扬唇一笑,“我自有办法。三婶,有人要我们凤家出事,坐着看热闹,我哪能如了他们的意?”

林氏的眼里闪着担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布料怎么就都成了一扯就破的废料了?早先都是好好的。”

“我怀疑,是柳家人干的。”凤红羽冷笑一声。

刚才,柳清泽出现在绣庄的附近,而且,要她放过柳清雅。

那么说,今天的事情,就一定和柳府脱不开干系。

“柳家人?柳丞相府?”林氏大吃了一惊,“他们为什么要害我们?”

竹韵几人也是一脸惊异。

“三婶,你忘记了吗?老夫人姓柳。”凤红羽冷笑。

林氏吃惊地说道,“凤府毁了名声,于老夫人有什么好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于她没有好处,可于三婶和我有坏处啊!”

林氏愣了愣,没一会儿,冷笑起来,“她居然为了抢这凤府的掌家权,而不惜陷害我们,这心可真是歹毒!”

“我会要所有人失望的!”凤红羽道。

她清冷的目光,落到了院中那堆冬衣上,就算拼上一命,也不会让人将凤府踩到脚下。

安抚好林氏后,凤红羽将众人都留在了绣庄里,只身一人连夜骑马往容王府而来。

她手头上的人太少。

想要到罗家的铺子里搬出一万套的冬装来,就凭她身边这几个人的力量,还远远不够。

而且,时间又短。

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了,她必须得快。

夜色沉沉,天上连一颗星子也没有。

漆黑的夜色,像是有人拿墨色的幕布遮挡了天际。

空无一人的皇城御街上,只有她一人的马蹄声,划过夜的沉寂。

很快,凤红羽到了容王府。

府门紧闭着,她没有走正门,而是来到王府旁的小巷里,脚尖一跳,伸手攀附着墙壁,跃进了王府里。

凤红羽正要往里走,却听到前方有人在低低地说话。

暗夜里,一个人影佝偻着身子,在缓缓往前走。

与其说是在说话,不如说是一个人在喃喃自语。

“我才是状元,我才是状元,我才是状元……”

那人的口里颠来倒去,就只有一句话。

凤红羽皱眉,容王府里,几时有个痴人?

“老扬叶,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前方是王爷的后花园,你不能来,当心管家罚你!”有灯笼光照来,罗二大步上前将那人拦住了,“还不快回你自己的屋子里去?”

“我是状元,我是状元……”

那个人倒也听话,发现罗二拦住了他,就没有继续向前,而是转身往回走,但那口里依旧在念叨着。

凤红羽刚挪动了一下脚步,罗二就发现了她。

“什么人?”

他将灯笼提起,往凤红羽这边照来。

细看之后,发现是凤红羽,罗二不禁吃惊地问道,“羽小姐,你怎么在这儿?你没有走正门?”

“我是翻墙进来的。”凤红羽微微一笑,“我见王府的门关着,不想吵着木管家,才走了近路。你耳力倒是不差,我的脚步这么轻,你竟然也听到了。”

罗二憨憨地摸摸头,“羽小姐,主子不在府上,府里的安全都靠在下看着呢,哪能不警觉?”

凤红羽走到亮处来,往前方那个佝偻着身子的男子看了一眼,好奇问道,“那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说自己是状元?”

罗二说道,“那人是二老太爷在二十年前捡来的一个傻子,人糊涂,却画得一手好丹青。二老太爷怜悯他,也爱惜他的才气,就留在了身边做个长随,今天二老太爷进了夕颜园,大约没看住他,他竟跑来这里了。羽小姐,没有惊吓住你吧?”

“没有……”凤红羽道。

可这时,那个人又走了回来。

借着罗二手里的灯笼光,凤红羽看清了那人的面孔,心头不禁猛吸了口冷气。

天下竟有这么丑陋的人?

不,确实的是说,有人害得他成了个丑陋之人!

她初次看见二哥毁容的面孔时,也吃了一惊,但二哥毁的只是半边脸,而且,二哥年轻,举手投足间,依旧不失矜贵公子的气韵。

可这人是个五十六岁的老头,毫无儒雅的气质。

背是驼的,头发花白,一张脸上的皮肤整个的皱起来,不是烫伤便是烧伤造成的。

有一只眼是瞎的,而且瞎的那只眼,一看就不是他原来的那只,而是用什么动物的眼镶嵌进去的。

下嘴角被刀割开过,裂成一个大口子。

他见凤红羽在看她,眼睛马上亮起来,咧着嘴一笑,朝凤红羽急走了两步。

“阿沁,我是状元了,我是状元了,你欢不欢喜……”

“大胆,这容王府的准王妃,还不快滚?你想挨板子吗?”罗二伸手将他往回一推,怒喝一声。

驼背老头看着凤红羽怔了怔,唯一一只完好的眼里透出了极大的悲伤,“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说完,还跪下对凤红羽磕了个响头,这才念念叨叨地离去了。

罗二见凤红羽眯着眼一直在看那个驼背老头,忙说道,“羽小姐,要是您不喜这人,属下就跟二老太爷说一声,将他弄到其他地方去。”

“不了,二叔公孤身一人,身边跟着个能说得上一二句话的人,也是个排解孤寂的法子,为什么要赶走呢?一个老头而已,由他去吧。”凤红羽摆了摆手,“不说那人了,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罗二的神色马上一凛,站直了身子,“羽小姐尽管吩咐!”

“我要帮手,你可以借给我多少人?”

罗二笑道,“羽小姐为什么说借?主子走时就吩咐了,属下们都会听你的差遣的。”

凤红羽点了点头,“凤府的绣庄里,原本预备好了一批冬装,计划一半送往镇江,一半送给征北大军。结果,我们遭人暗算了。一万套冬装全出了问题。”

罗二脸一沉,马上怒道,“谁这么卑鄙?羽小姐,是不是要属下找出暗算者打回去?”

“我知道是谁在暗算,但查无证据。”

“那就这样算了?”罗二哼哼一声,“这京城的人忒心眼多了,一个一个的总使暗招。又不能打!真憋气!”

凤红羽道,“这不是在北地,能由着你们闹。这是京城,京中的关系网盘根错结,哪里能由你乱来?我自己有办法处理。你马上给我五十个人,先让我度过这一个难关再说。”

罗二点头,应道,“属下明白,羽小姐尽管吩咐着!”

连夜,凤红羽就对她身边的人做了分工。

罗二和益鹰带着车马队,前往罗家铺子“借冬装”。

竹韵和荷影则留在凤府的绣府里看守。

一万套毁坏了,但还有一批染色不能卖的布料,在加紧的赶制着。

做成棉被和冬衣,也是一批极好的物资。

送往伐北大军或镇江的灾民,都用得着。

安排好,凤红羽则是只身往柳府而来。

虽然柳清泽说,今晚她想做什么不会拦着,但她还是不放心。

她得想法稳着柳清泽。

凤红羽将马匹藏到暗处,翻墙跳进了柳府。

柳清泽的祖父,是文华殿大学士,父亲是二十年前的状元,为官二十年,当丞相也有十年的时间。

因此,柳府也算得上是一个钟鸣鼎食之家,府门宽阔,院墙高筑。

府邸里,四处都是雕栏画栋,奇花异草。

不时的有丫头仆人,提着灯笼而过。

凤红羽悄悄地避开府里的暗卫和仆人,往后园寻来。

这是她头一次进柳府,也不知自己走到了哪里,只见前方出现一处幽静的庭院,她悄悄地走了进去。

屋里,有两人在说话。

她伸出手指,抠破了窗纸往里看。

只见正屋里,悬挂着一副雪压青松的泼墨写意画前,柳丞相和柳夫人坐在一处喝茶闲谈。

“哼,那小子,居然敢跟老夫顶嘴了,老夫真是白养他二十年了,他今天居然一直质问老夫派了柳生去办什么差事。”

“……”

“那口气,简直是在问犯人一样!他是不是当羽林卫头领当久了,将老夫也看成了逆贼了?真是反了!”

柳丞相将手中的茶碗,往桌上重重的一放,脸上浮着怒意。

柳夫人慌忙伸手抚向柳丞相的手,安慰笑道,“孩子大了,心中总会有想法,他问上一问,有什么奇怪的?你养他二十年,他哪里不会记你的恩呢?”

柳丞相冷哼一声,“小时候,老夫还觉得他像老夫的脾气,谁知越长大越叛逆,跟老夫的脾气完全不一样了!”

“他毕竟不是你生的……”柳夫人抿了抿唇,叹了口气说道,“算了,你跟他呕气干什么?他就算是长到了二十岁,也是我们的孩子不是吗?一会儿我去说说他!”

凤红羽心头一惊。

柳清泽不是柳丞相的儿子?又是柳夫人的儿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两人尽说些家常,凤红羽再没有听出什么特别的事来,悄悄地离开了。

柳府虽大,寻到柳清泽的屋子,倒也不是难事。

凤红羽暗中尾随着丫头仆人们,从对方的言语中,她顺利找到柳清泽的园子。

站在园子门前,她从缝隙里往里看去。

一株枫树的枝丫上,挂着一只橙色的大灯笼。

柳清泽就在那灯笼光下舞剑。

他穿一身天青色的家常衣,齐整的束着头发,手中的那柄剑,舞得只看见一团影子。

凤红羽眸光闪了闪,翻身轻轻地跃上了院墙。

“谁?”

柳清泽忽然冷喝一声,长剑朝凤红羽“唰”的一声刺来。

凤红羽早有准备,手指一翻,袖中的短剑滑落到了手里。

一双凤翎剑同样舞得眼花缭乱,迎上柳清泽的长剑。

柳清泽怔了一瞬间,没一会儿,他浅浅一笑,竟认真地同凤红羽在小院中拆起招来。

两柄短剑,一只长剑,时时碰撞在一起,溅起几朵灼目的剑花。

凤红羽有心想试试柳清泽的虚实,柳清泽为找到一个好的陪练暗自欢喜,两人就这样一来一回,对杀起来。

直到凤红羽的呼吸开始变得凌乱,手势也慢了几分,柳清泽才收了手。

他往后退开两步,微微一笑,“想不到羽表妹的剑舞得这么好,清泽长这么大,还只同师傅练过这么久呢!你是第二人。”

凤红羽将双翎剑重新藏到大袖子里。

她理了理微微凌乱的头发,笑道,“看来是我以前偷懒了,自以为剑法不错,没想到差了清泽表哥这长远,好生惭愧呀。”

柳清泽将长剑插入剑鞘放在石桌上,偏头来微眯起双眸看向凤红羽,昏暗的灯笼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分外的柔和。

他张了张口,正要说话,园子门那儿,有仆人说道,“公子,防卫司衙门里来人了,请您务必前去。”

柳清泽看了一眼凤红羽,“就说……,本公子的脚疾犯了,无法行走,今晚请假。”

“是!公子!”仆人应道,很快又离去。

柳清泽的目光又看向凤红羽,“羽表妹,你不会是单单来找我比剑的吧?”

“当然是的。”凤红羽往一旁的石凳上矮身坐下,抬眸看向他,“你师傅是谁?听说你的剑术在京中无人能及,丞相大人和你祖父都是文官,你为何学武?”

“一个巧合而已,十年前遇上了一个游僧,他非逼我学剑。”柳清泽笑了笑。

“游僧?”凤红羽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