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此时,柳清泽的身影渐渐变淡,变成无数的画面。
……茫茫的北方草原上,柳清泽正带着兵将同北燕人厮杀。鲜血染红了他的战袍,也不知是他的血,还是敌人的血。
他的战马上,还挂着北燕大将的头颅。
儒雅的书生脸,却是一脸肃杀。
紧接着,画面一转。
……朝堂上,柳清泽正在上谏——凤家父子之死,是被人陷害。
但画面又一转。
……太子赵元恒指证柳清泽通敌叛国,尽管他不停地声称自己被人陷害,还是被送上了断头台。
刀起,头落,鲜血洒满断头台。
柳家满门抄斩。
……这,难道是柳清泽的前世?
“怎么,你不敢承认?”柳清泽朝她走近两步继续冷笑。
凤红羽收回神思,抬眸迎上他的目光。
柳丞相想稳固自己的官职而一味的打压朝中武官,柳清雅将她害死在和亲路上,这些人死了不足可惜。
但柳清泽,据坊间传闻,为人正直,刚正不阿,同老奸巨猾贪婪成性的柳丞相相比,完全不像是父子俩。
而且,他前世里居然为她凤家力谏平反过。
但他此时却是太子的人,如果能提醒他几句,让他远离太子……
想到这里,凤红羽微微一笑,“柳公子。”她道,“你听过这句话吗?树大招风?”
柳清泽一怔,眯起眼看她。
凤红羽又道,“柳公子既然能认出在下,就没联想到在下的亲人,是怎样一个一个死去的?战死沙场的背后,难道就没有故事?”
“……”
“四十年前,凤家是何等的风光,可如今,却是门庭冷清。从我祖父起到父亲叔叔再到哥哥,他们手中的兵权是怎样一点一点的丢失的?柳公子,真的是他们指挥不当而被削的权吗?”
“……”
“柳公子就没想过?柳家如今的局面,正是四十年前的凤家?”
柳清泽听着她的话,身子不由得一震。
{}无弹窗凤红羽按着陈海说的时间,到了詹事府衙门前等着。
她今日着一身灰布夏衫,干净清爽,但脸上依旧抹着草药水,将白皙的容貌涂抹成了黄黑色,又用药泥将耳洞填塞了。
背着一个布袋,谦恭卑微,十足的寒酸书生样。
詹事府建在太子府的街对面。
凤红羽站在詹事府前的石狮子旁,一瞬不瞬看着前方的太子府。
那个地方,她前世去过一次。
赵元恒带着她走遍府里各处,耐心地向她讲解着府里的各处景色。
时不时问她喜不喜欢。
喜欢与否,与她何干?他终究是送她入了黄泉。
垂下眼帘,她冷笑一声。
等了约半个多时辰,她的脸上都晒出汗水来了,陈通才坐着凉轿晃悠悠而来。
凤红羽皱眉,居然敢让她等这么久?
衙门前一棵树也没有,守门的护卫又不让她站在屋檐下,临近端午节的大太阳,将她都要烤干了。
她真后悔没带把遮阳伞。
“你便是羽鸿?”陈通长得高瘦,一双细眼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正是在下。”她将自己的名字倒了个儿,红羽改成了羽鸿。
陈通懒洋洋地点了点头,“跟本官来吧。”一双眼却是贼溜溜的往凤红羽脸上瞅了又瞅,最后,停在了她的腰后部位。
凤红羽被他盯得莫名其妙。
进詹事府很顺利。
陈通向詹事府的主事上报了凤红羽的名字后,领了一套衙门里穿的统一长衫,并一块木质腰牌,就算是正式入职了。
陈通身为詹事府的主薄,却是文墨不通,大小事一应丢给下面的两个录事员。
他自己则走进旁边的小耳房睡觉去了。
但透着半开的窗子,陈通的一双倒三角眼一直盯着凤红羽在看,眼神暧昧。
凤红羽与另一个录事员,坐在大书柜子前,整理着书册与公函。
而这些公函无非是从地方上收集来的各种资料,整理并书写成折子给太子,以备太子上朝时议事所用。
凤红羽在益州时,从开始学写字时起,就常常跟着父亲哥哥入中军帐整理着各种文函,因此,这种小文书的工作,对于她来说,是信手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