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绮笑道:“第一次来时,同桌有位老伯,就是地道的广州人,也是这种吃法,他就学会了,还乐此不疲!”
对面的其其格起身,用纸巾给伊本抹了一下嘴巴上的油渍,“这小子口重,曾经在后厨偷着喝酱油!”
撒舍尔给他解开了疑惑:
“我们国家没有酱油,即使来到大唐,伊本的外公店里也不需要这些东西。伊本并非单纯喜欢这一类的口味,他是对所有没接触过的东西都感兴趣。比如现在用酱油、蒜蓉醮着的吃法,他也不一定偏好这口,而是对大唐所有事物感兴趣。换一句李先生曾说过的新词,伊本很向往大唐生活,或许他骨子里就愿做个大唐人!”
李之恍然大悟,像是伊本刚刚三岁的年纪,尚分不清两国间的风俗习惯问题,但已经知道自己一家人本不属于此地。
而他或许因出身在此地的原因,做一个纯正大唐人,于是就成了他最渴望之事。
于是才下意识地学当地人,包括饮食方面,在他尚不能完全表述自己的情形下,自然就成为最近直接的表现方式了。
伊本显然也意识到大人们正在谈他,嘴里塞得满满的,舒适的躺靠在李之怀里,嘟嘟囔囔地道:
“我要成为和干爹一样的人,那么厉害,每天吃愿意吃的东西,做愿意做的事情,身边还有好多漂亮的师娘!”
清绮像是明白过来:“正文,他并非有异族意识,而是一直将你当做样板,处处学你!”
撒舍尔若有所思道:
“好像是这么回事,之前他太小,看不出什么来,但自结识了李先生后,的确是有了自己的意识!”
“这叫爱屋及乌!”不远处坐着的张九龄忽然插言道。
李之身旁另一边的瑜然抚了下张九龄的脑袋,“这话在理,道理明白,很有才情!”
李之可是知道此人的日后了不得,幼时聪明敏捷,七岁知属文,十三岁就能写出好文章。
他笑道:“九龄,想不想随我回长安城就学?那里的学堂可是远比广州好很多,我可以给你找一个翰林院下属书院入学,老师们都是翰林院的学士、博士!”
张九龄才七岁,却没有一般孩子的拘谨畏怯,“叔父,我想等大了自己考了去,现在舍不得我母亲!”
他身旁的张弘愈接道:“这孩子别看年纪小,极懂得孝顺,他母亲身有不适,这时候让他离开是不可能的!”
“宗振兄,我极喜欢这孩子,等他愿意离开了,就全部交给我,今后的发展我包下来!”
李之及时提出来自己的意思,算是做个长线规划了。
不等他父亲回答,张九龄就很适时的递上前一句:“以后少不了劳烦叔父,我也喜欢伊本,等侄儿大一些,一定前往长安城求助!”
瑜然搂过他肩头,“啧啧,这孩子果真了不得,这么小就深悉礼数,品性也不俗!”
张弘愈自是一番谦辞相谢,他却不知,自己的孩子日后还真是一个人找了去,与李之之间,更从此结下了三十几年的善缘。
腊月廿三,相传灶王爷每年这天要上天向玉皇大帝禀报一家善恶,到除夕夜返回,奉旨赏善惩恶,或赐福或降灾。
所以家家要打扫得干干净净,供上灶糖,让灶王爷多说些好话。
众人一大早收拾利落下楼,所住客栈也在里里外外的清扫,但绝不显嘈乱。
院内外也多出来很多人,院外是府兵,院内是大部分身着便装的体有修为者。
弥睿、张弘愈依然来到,不同是的身边多出来各自的家属。
李之自朝元秘境返回时,就带上了平娃、其其格等小辈,对孩子们来说,过年是一年里最美好的时光。
弥睿的夫人叫做易文心,是位三十出头的大家女子,面目姣好,装扮上端庄大气,气质上闲雅多过了华贵。
张弘愈身旁则是已经七岁的张九龄,对于这位未来的著名贤相,李之格外关注。
因之前已有数次见面,张九龄对这位他姓叔父同样具有好感,更有父亲之前交代,他主动找上了平娃等人,犹对小伊本格外喜爱。
昨晚的宴会闹到很晚,对今日之行也有过深入交流,因而早上就没有准备伙食,都抱着到集上品尝个痛快的打算。
这一次男女并非分头行事,于是浩浩荡荡的近三百人一同步行,也是极为显眼。
不过汇入到不远处街面之后,相比拥簇的人群,就一点不显突出了。
正如昨日里的讲解,广州城内的大街小巷人满为患。
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西域客人们很快就各色眼花缭乱给深深吸引了。
小贩们摆上了日用百货、土特产、风味小吃等琳琅满目的商品。
几乎每到一处宽敞地,就会有一种简易草台搭建,台上的人用方言说唱的即兴表演剧。
据说一个演员一上台就能够唱上几个小时,腔调非常优美,歌词生动有趣。
不少老人聚精会神望着台上,听得一动不动,有时候还忍不住“扑哧”一笑。
广州管这叫做趁墟,就是粤语中赶集的意思,但城内的集市不同于乡镇的墟日,没有那种争淘便宜货的固有墟市含义,但同样是人山人海的景象。
人们从四面八方涌来,图的是这里红火的年货市场,昔日杂乱不堪的低端小商品被取缔,取而代之的是民族特色产品。
有各种水果、蔬菜、糖果、日用品、春联灯笼等装饰品,更有喜庆的锣鼓声阵阵,还不时传来几声吆喝与欢呼声音。
副食、古玩、花卉、穿着、农贸水产,自西向东一字排开,绵延两公里长,各具特色,相互辉映。
按照约定,一行人首先要解决的吃食问题,因而进入集市不远的小吃街,就成了他们的先行留驻之地。
从街头走到街尾,这里食市满布,各式各样的菜系都可以在这里品尝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