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知县事佐官只是代理性的临时差遣,并不是县令,他之前已经斗胆直谏了,此时再是有话要说,也不敢对毛知县稍有逾越。
李之却是很理解一些官场中事物,于是他接着道:“毛知县有能力高升一步,府尹大人那里也好多一位可用之人,但切记此事不可再提!尤其是你,不然毛知县再是劳苦功高,府尹大人再是英明决断,总免不了有些忌讳莫深心理之人,会对此类下官提请晋升现象极为敏感。”
“如此李先生就莫再记惦着此事了,其中缘由复杂得很呢!”毛知县说道。
李之呵呵乐道,“与我而言并非难事,而且完全可借用此次事件,首先将长安城内那些人深挖出来,毛知县的事,也就变为了理所当然,旁人自无话说!”
正交谈着,远远有一众人等从山上下来,其中几位僧人装扮着,一眼望见囚车里的骆明,脸上神情立时变得精彩纷呈。
其中不乏幸灾乐祸意味,显然飞锡寺平日里的做派,很教灵济南寺僧众看不过眼。
很快就有人介绍来人中的大主持清照,形羸骨瘦,一纳朴素麻衣,两眸犹慵向俗开,看似寻常,却智慧暗藏,一如佛眼睿智。
他并非修炼人士,但步履稳健,隐隐德行崇高气质,于淡定里更显从容。
双手合十,与众人互道礼数后,清照直言不讳道:“囚车内那人为首,暗遣飞锡寺明面上主事之人惠通,着实将半个八分山搞得乌烟瘴气。最有违佛家戒律的是,竟然假借飞锡泉中并不存在的所谓灵性,来诓骗进香祭拜的香客们财物。更因此泉编造出一干臆妄功用,威逼利诱很多人上当受骗。”
“这么说,飞锡寺中人品行不端乃是实情了?”李之冷冷地道。
“岂止是品行不端,而且专横跋扈,不仅频频派人打上门去,以武力与灵济南寺争抢香客,更不止一次将我寺祈神降雨作法之功绩占为己有。据说,朝廷内有人根据此事,每一年都会给一定饷银赏赐,那人我见过,来自于长安城萧家!”
“长安萧家?哼哼,倒是有这么一号,而且是唯一一个萧姓世家,其家主也的确为朝廷高官,位居三品上册授,中书省中书令,掌传宣诏命等职权,算是一位任人物了!”
李之嘿嘿干笑着,他自己虽号称一品大员,实则册授官阶中,并无正一品设制,乃自二品起,每品分正、从,由此可知,三品上册授已是相当高的阶位了。
路上孙思邈苦笑道:“你小子就无法教人省心,短短时间,即将大功告成,又被你横来这么一出!”
子石道长一旁帮言,“李先生也是被动之举,你说他骆明暗中窥探被抓了个现行,照实谢罪不就是了?却始终奸言诡辩,暴露了庸妄本性,连带着飞锡寺的浅陋不作为也一并显现出来,换作我也不能容忍!”
孙思邈叹道,“话虽如此,毕竟骆明其人身属渡缘寺,眼下正是拢及结盟势力之初,如此悍然出手,怕是会因此,而令双方间有所芥蒂产生不是?”
李之笑道,“那又如何?不仅骆明没将渡缘寺道出来,即使明言相告,就能因此躲过了惩罚?想来在这等人主持下的飞锡寺,也不会出多少善类,不然何须朝廷在半山腰另建寺庙?”
孙思邈颔首表示认可,“况大人说起过,灵济南建庙以后,才有的地方官奉命祷雨于庙,大获甘霖方得以实现,灾荒患忧稍解,一方百姓获益。在此角度观来,与其瞻前顾后,犹豫不前,反倒不如快刀斩乱麻,一举拿下!”
众人一边说着,一边疾速前往,很快就来到白云洞北侧不远处的八分山山脚下。
几人气息略平,就见李怿引着一队人马匆匆赶来,人群里的一架木质囚车分外显眼,引得附近往来香客纷纷驻足观瞧。
为首者另有几名文官模样之人,身后是穿戴整齐的一群彪悍军人。
未及近前,军马停驻,自有李怿引同几位官员快步赶来。
这些人里有昨日晚间随同进入通云洞之人,也不需再行引见,就有一人说道:
“数年前,飞锡寺的不作为已经令本地民众怨声载道,怎奈他们主持方丈另有一番说辞,且与长安城某世家有密切交往,故而当年漫说本县县衙,就是鄂州府也收到过那个世家中人传过话来,说是飞锡寺在行些隐秘研究,方于佛义广宣上有所贻殆!”
有些话不用点到明处,李之知其身后必有依仗,才会在朝廷赐寺之后,仍牢牢占据着八分山地位最显赫的山巅处。
“我们此行此举要有个当然理所名目,山间灵济南寺也要提前征询一下教众、民意何如?”
李之话音刚落,那人已在回道:“已有人前去灵济南寺,稍后他们的几位主持就会来到,李先生稍等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