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身在祖国某地的山林中,正有一人背包快步而行,这里的漆黑程度要比省会周边的野地黑上不止一个程度,头顶着皓月,可月光却无法穿越还未凋零的树冠顶层,月光斑驳且摇摇曳曳,周围还能听见从深山老林里传出不知名的野生物叫声。
他拿着电话,面色异常焦急。
身后还有四个人,一人与他打扮相仿,另外三人有一人穿着运动装,另外两人穿着迷彩服,还能听到穿运动转这人抱怨“都已经下铲了,还能收?”
寥寥一句话,预示着最前方那人的身份已经暴露。
吴三件!
他是刚刚接到张宝国电话,说陈晓峰与刘飞阳吵起来,陈晓峰正带着十几车人堵刘飞阳,看起来是要玩命,张宝国这个老狐狸做外围,最精通的就是人情世故,同时也深谙为人之道,在海连时他劝说吴三件要积极向刘飞阳靠拢,这是在给自己留后路,在刚才的电话中又在劝吴三件得过且过,事情闹到这个程度再从中开口,难免难做。
这倒不是张宝国圆滑,而是他从不认为除了吴家这哥俩还有谁能成为他的朋友。
要不是担心事后吴三件翻脸,他不绝对不会打这个电话。
“喂…”
吴三件的电话里终于传出来男声,声音辨识度很高,正是省会陈晓峰的。
此时的陈晓峰还在看着刘飞阳,虽说已经被打倒在地,却并没忘记挣扎,不是鲁莽的站起来,他是在爬!
没错,刘飞阳正在地上爬行,爬行的同时并伴随着打滚,只要是能躲开攻击的一切姿势,无论任何,都已经被他使用出来,彻彻底底把生死关头的挣扎表现的淋漓尽致,没有身份、没有地位,有的只是双眼中的执着。
一手挥舞着砍刀,不断涌动。
这一幕,深深嵌入所有人的眼中。
上百号人的水泥路面上,竟然保持着诡异的安静,都在盯着,没人开口。
“你在堵刘飞阳?”
吴三件的声音的幽暗程度,不亚于周围的深山老林,他说话间,步伐已经越来越快,隐隐有小跑的架势,身后背包那人虽说才与他搭档一年,但还是第一次看到能让吴三件如此紧张的事情。
“已经堵住了…”
陈晓峰没有隐瞒。
“放他了”吴三件瞬间回道,顿了两秒补充道“他是我朋友,如果你敢对他做出任何伤害,我不会饶了你!”
陈晓峰听他前一句还有客气的意味,但后面的话就是赤裸裸的威胁,这让他眉头一皱,脸色彻底黑下来,这么多年来敢威胁他的人还真不多,当初有人抓住他的孩子威胁,那人最后也没有好下场。
冷声道“你敢威胁我?”
要说威胁,确实是威胁,只不过在吴三件心中没有那么严重而已,他这个人说话从来都很直白,不会拐弯抹角,在有些时候被张宝国称为不近人情。
“对,如果你不放了他,我会回去找你!”
吴三件严肃道,说话间他已经走到山顶,向下看去能看到不远处有一排灯光组成的长线,是公路,只要走上公路,就能回到城市。
“呵呵…”
陈晓峰怒极反笑,其实他以前很看好吴三件,喜欢吴三件的性格,每次做生意都会把丑话说在前面,过后无论是对是错都会坚守之前的协议,换句话说:信用在他身上,比在其他人身上都牢靠的多。
要不然他也不能接到吴三件一个电话,就会帮马以柔进入前六。
但是“看好”并不能成为威胁陈晓峰的资本,这位省会的巨枭也不会接受任何威胁,决绝道“他走不了,你回来找我吧…”
吴三件面色一紧,咬牙道“三天之内,我会去找你!”
说完,二人同时把电话挂断。
吴三件把电话放回兜里,已经采用小跑的方式向山下进发,如果他换一种说话方式,陈晓峰或许会再给他一丝面子,或许能帮刘飞阳保住命,但也正是这种说话方式,才能让后者欣赏。
陈晓峰收回电话,目光重新看向前方,看到刘飞阳挣脱过一次包围圈,紧接着又陷入包围圈之中,他身上挨了多少已经数不清,好在没有击打到头部,否则就彻底失去挣扎的希望,犹如一只猛虎,周围满是数不尽的牢笼,倒下去只是时间问题。
赵志高双手攥着拳头,拳头止不住颤抖,正前方凄惨的一幕全都落在他眼中,眼角也有些红了,眼前的这个人是在自己最无依无靠时,收留自己人,在做错了事他不但给自己擦屁股,还一次接一次的原谅。
心中像是渐渐燃烧出一股火苗,这火苗越烧越大。
而中间,刘飞阳已经感觉到大脑眩晕,睁开眼皮都费劲,这是大脑缺氧造成的,双手挥舞砍刀的动作也越来越迟钝,用于挡住脑袋的左臂已经麻掉,断没断他不知道,只有麻的感觉。
他身上血水和泥土已经混成一片,已经几分钟,他才砍翻了两人,这不是战斗力不足,而是一加一大于二,两个人打一个人的效果与一对一难度系数截然不同,更何况这是一打十。
他知道,依照自己的体力,最多再砍翻一个,然后自己就会变成鱼肉,任人宰割!
难道真的要在这破旧冰冷的水泥路上倒下?
连柔软的土地都没有?
他不经意的转过头,目光恰好与陈晓峰对视上,双方都散发着只有彼此能懂境界,眼神交流不到一秒,刘飞阳再次麻烦缠身。
“咣当…”
最左方那人镐把抡在刘飞阳肩膀上。
就看刘飞阳左胳膊瞬间耷拉下来,再也无法保护住头部,身子都隐隐一歪,他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身体,险些再次倒下。
没有办法怒目圆睁,凄寒月光下的眼睛只能是时闭时睁,看起来竟像是个垂垂暮年的老者,身子飘摇到随时要倒在地上。
如果有两个人在这时候给他一击,他是必然会倒下的。
偏偏,没有人出手。
原本围殴刘飞阳的汉子们竟然都奇迹的停下手,也用一种极复杂的眼神看着,可能是对对手的尊重、又或是他表现出不服的敬畏,还有可能对这个悲惨的人物有一丝同情。
刘飞阳缓缓转过身,不再看向陈晓峰,而是看向安然,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快撑不住了,肺部快要憋炸,一旦双眼变成漆黑,那么能不能再次看到这个世界,就是一场赌博,这是未知数,没人能给出确定答案。
他又是尽力挤出一张笑脸,本来是想开口说话。
可后面还是有一人不识时务,趁着这个时机举起镐把,对着他脑袋就是一下。
“咣当…”
已经哭成泪人的安然,眼睁睁的看着刘飞阳,在自己眼前五米的地方,双腿一软,身体要要下坠,最后“嘭”的一声砸倒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