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飞阳并没被送到第一医院,因为救护车都是急救中心统一调度,驾驶员担心在这个时间点一家医院没有那么多急救人员值班,所以就送到附近的五院。
五院,相比较一院差了几个档次。
不过在保命的情况下,已经在乎不了这么多。
此时。
五院还如以往一样,停车场上冷冷清清,大厅里也门可罗雀。
唯有一楼走廊尽头的急诊室门口坐着几个人,正是洪灿辉他们,而刘飞阳正在里面接受检查。
死亡,有时候并不可怕,难的是应该怎么活着!
“哒哒…”
寂静的走廊内泛起密集的脚步声,就看走廊的尽头,十几位黑衣壮汉面色严肃的奔急诊室这边走。
刘飞阳要抱着耿爷死,真的摔倒地上万事大吉,可没死掉,那么接下来怎么死,往往不是自己能选择的。
赵志高扭头看向走廊尽头,看他们走来,缓缓从长椅上站起来。
漫步迎过去。
一时之间,走廊内充满诡异气息。
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转眼间,不足三米。
这群汉子为首的人顿时停住,开口道“赵哥!”
这群汉子,正是当初他从李老爷子身边带过来的人。
赵志高点点头,随后前所未有的凝重开口道“麻烦各位了,请务必睁大眼睛,不能让任何可疑人员进医院,谢谢…”
他从未用这种口气说过话。
这群人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如果把刘飞阳比作一叶扁舟,那么耿爷就是航母,在波涛汹涌、几十米浪高的海面上,扁舟用身体塞到航母螺旋桨里或许真能同归于尽,可现在已经风平浪静,扁舟还有什么保全自身的办法?
毫无胜算可能。
“明白!”
为首这人点头回应,随后留下两人守在走廊,带着剩下的人守住门口。
他们离开,医院内又恢复宁静,只是这种宁静能持续多久,谁也无法推断。
最里面的急诊室里,刘飞阳并没昏迷,还睁着眼睛,旁边医生还在做简单的心理辅导,他并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在跳下楼的那一刻,也就是在下落之际他才想明白一个问题:原来在人世间走一遭是如此短暂。
没死,那就好好活着。
“这疼不不疼?”
医生用手指摁着他肚子,开口问道。
刘飞阳被这一句话拉回现实,缓缓把目光落到这位带着白口罩,只露出眼睛的医生身上,莫名其妙道“死亡,是最愚蠢的选择,我这辈子,不会再死了…”
萱华园集团,国内一流超大型性集团,旗下囊括商业地产、酒店、商场、生物制药、化学品等多个领域,其中不乏精密仪器等高精尖产业,按理说这样的集团国家得扶持、在地方投入,地方也得重点照顾。
可这样的大集团,也有在小人物身上栽跟头的时候。
二零零零年,新世纪来临的那晚,海连萱华园酒店第十三层,窗台上坐着一名女性,一身红裙,画着唯美的妆,在寒冬的凛冽海风中长发与裙摆翩翩起舞,这女孩长得很漂亮,非常漂亮,是人们认知中的大美女,她经历过什么没人知道,她要干什么,谁都知道,她坐了十几分钟,围观人群已经超过一百人。
人们在倒计时新世纪的到来,她却在默数着自己的生命还剩下几秒。
当新年钟声敲响的一刻,她毅然决然的从楼上跳下来。
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凄美的线条,随后砸在地上,再无生命迹象。
这件事在当时很轰动,更被人们讥讽为“新世纪第一跳”出现在各大报纸上,然而矛盾就在这个时候开始,女孩的父母一纸诉讼把萱华园集团告到法院,要让他们负全部责任,理论上讲与萱华园没有丁点问题。
但在条款中有一条:公共场所要尽到安全保障义务!
酒店算不算公众场所?算!
女孩的跳楼事实是否成立?成立!
所以闹了近半年,最后法院判决萱华园集团要进行赔偿,对于这个结果让人耳目一新,所以在之后的两年内,经常能听到:某某银行楼上有人跳楼、某某商场有人跳楼…直到现在,这种新闻还屡见不鲜。
这件事闹得很大,已经闹到集团总部,传到丁总耳朵里,对于这个结果他没有上诉,但却做了必要的防范措施,要求名下每个公司、商场等高建筑物的单位,必须配备气垫,防患于未然,能不能救人一命暂且不论,至少不会再出现:没有尽到安全保障义务的字眼…
气垫,这是专业设备!
但不得不承认的一个事实是,这种设备承受冲击力的能力不如寻常见的纸壳箱,关于这点,一般人不知道,但作为耿爷的专职司机,这都是必备常识,他一直在楼下停车场等待,当看到楼上窗户上有人,再认出那人就是耿爷,通知萱华园的同时,又开始组织他们拿出纸壳箱,摆放在气垫上,能不能救命不论,至少得做出一切能想到的手段。
“嘭…”
在楼下围观人群的惊呼声中,看到两人顺着窗台上折下来,在空中仅仅有几秒钟,随后就是一声闷响,两人的身体砸在纸壳箱上,纸壳箱下面是冲了气的气垫,能看到他们身体明显有回弹的动作,最后气垫晃晃荡荡,两人的身影也藏在纸壳箱中。
楼下先是寂静,随后就听声音各异的叫声。
“阳哥!”
赵志高最先反应过来,疯了一般向窗口冲过去。
刘飞阳的跳下,像是把这房间内的空气全部带走,抽空了一切,还没缓过神。
坐在窗台上一回事,跳下去是另一回事。
直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这犊子真的抱着耿爷一起跳楼,他得是个什么样的人?
“阳哥!”
王紫竹也没想到,嘶吼着转头出门,他要第一时间赶到楼下。
“干你大爷…”
洪灿辉握紧双拳,扭头看向地上正要起来的孙泉,扑过去骑到他身上,左右开弓。
陈清如惊愕的长大嘴巴,她不敢相信,海连市的巨擘、教父级人物耿爷,就这么被刘飞阳给抱着跳到楼下,就此陨落,灵魂都在颤抖,缓缓荡荡…
就连长时间与枯骨为伍的吴三件,都从椅子上站起来,死亡这件事,对他来说每天都在经历,每次下墓都只有百分之五十生还的可能,每次出货也只有百分之五十能睁开眼的希望,但他经历的种种,也只能用凶险来形容,根本达不到坦然面对死亡。
吴三件这辈子佩服的人不多,但刚才的刘飞阳绝对算一个,在进退无路时能选择抱着敌人一起死,在战场上也是能舍身炸碉堡的角色,在他眼中,这不是小人物最后的悲哀,而是不容侮辱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