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唐将军啊,大军夜行,你不好好压阵,跑来我这作甚?”中年人说着打了个哈欠,显得很是疲倦。
他便是大宋右丞相贾似道,此人乃是官宦世家出身,又是国戚,为宋帝所看重,一路平步青云,权势熏天,在朝廷中党羽颇丰,如今已是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
但其为人乖张阴险,不尽人臣之道,扰乱纲纪,践踏民生,非议颇多,是朝堂上的权臣,亦是有识之士口诛笔伐的奸臣。
此次贾似道奉皇帝之命带兵出征,正是为了驰援苦竹寨,一路颠簸繁忙,他那惯于享乐的身子骨根本受不了,才刚刚睡下,就被唐天海搅和醒了,所以脸色不太好看。
唐天海不管那么多,他奉上文书,说道:“丞相,枢密院催促行军的文书到了。”
“不看也知道里面写的什么,我乃军中主帅,自有决断之权,我知道枢密院那群老顽固平日里就看我不顺眼,根本不把我这个丞相放在眼里,他们打仗的本事没有,指手画脚的能耐倒是一个比一个强,我看枢密使这个位置,以后还是由我自己来坐比较稳妥!”贾似道言里言外颇为不满。
唐天海压低声音说道:“丞相,催促行军不只是枢密院的意思,更是官家的意思,而且这文书中除了催促进军外,还有一项机密事宜,建安王已经说动竹山先生出手,前去刺杀鞑子的蒙哥大汗!”
贾似道闻言皱眉,取过文书扫了几眼,冷笑道:“我没听错吧,刺杀蒙哥?呵,建安王啊建安王,你把战争胜负寄托在一个江湖草莽的身上,真是可笑。”
唐天海说道:“丞相,竹山先生位列武林‘四圣’之一,武功出神入化,此番行刺未必就没有胜算!”
“那又如何?”贾似道闻言摇头道,“莫说杀不掉,就算真的杀掉蒙哥,我大宋就能否极泰来?鞑子少了蒙哥,还有忽必烈,还有阿里不哥……大宋立国百年,积弊已深,如今内外交困,我连番推行新政尚不能根治,又岂是他随便杀一个鞑子就能根治的?”
“这……蒙哥可是鞑子的大汗,若杀了他,就算不能动摇鞑子根基,起码也可以搅动其内部局势,让鞑子内部相互争权,自我消耗,我大宋便可从中坐收渔翁之利。”唐天海分析道。
“好了唐将军,本官甚是乏累,这些事情以后可以慢慢再谈,可还有其他要事?没有的话就走吧。”贾似道下了逐客令,又连着打了两个哈欠,眼泪溢出,旁边的青衣书童赶忙拿出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拭。
唐天海说道:“丞相,确实还有一件要事。我军行进速度实在太慢,苦竹寨被围已有月余,鞑子攻势甚猛,城中士兵定然伤亡惨重,军心摇动,人马疲惫,随时都有破城之危,如今朝廷多次催促,我等置之不理,恐让朝廷生疑,万一苦竹寨在此期间失守,我等必然会被扣上贻误军机的大罪,末将不才,愿意率领本阵骑兵,先行驰援苦竹寨!”
贾似道闻言不以为意,说道:“唐将军多虑了,所谓欲速则不达,苦竹寨地险城高,经营多年,兵精粮足,那防御使高川又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就算让鞑子再攻一个月,也不可能攻得下来。哼,再者说,就算苦竹寨丢了,也是他刘整拒不发兵的责任。”
唐天海面色凝重:“丞相所言末将不敢苟同,兵贵神速,迟恐生变,何况苦竹寨乃是川蜀屏障,万一丢了,鞑子铁骑长驱直入,后果不堪设想,宜早做打算!”
“你是在质疑本官吗?”贾似道面露愠色,将手伸出轿帘,指着唐天海的鼻子大声说道,“唐天海,建安王名义上举荐你随我出征,实则是指使你一路监视我,这我不计较,也不想道破,给足了你面子,可你还想蹬鼻子上脸,指挥本官不成?”
唐天海闻言深感无奈,仍坚持道:“请丞相三思,抛开朝堂上的纷争,末将别无他意,完全是为我军战事着想!”
二人略微僵持,贾似道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失仪表,便收敛了袍袖,沉思片刻,觉得唐天海所说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凡事都有个万一,鞑子军队此番多路并进,来势汹汹,如果苦竹寨真丢了,自己也难辞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