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一挥右手,后面窗户无风自开,一丝线从断魂章手中射出,随即,又一抖手,一条三斤重的大草鱼被那细线拉了进来,在木板地上活蹦乱跳的。
王秀才大笑道:“想不到章兄在此练就了一手钓鱼绝技,断魂章可改为神钓章了。”
断魂章瞪了他一眼,冷然道:“这个乐趣,想必地无王是体味不到的。”
李秀才忽叹道:“这乐趣李某也未经验过。”
“想不到天极李也有未曾体验过的事,天极天极,极达天边,尽体世事,于今恐怕改名为半极李才合适。还有,”断魂章不让二人插话,“地无王,地无玩,什么事没玩过,却也是名不副实。”
“厉害,厉害。”天极李笑道。
地无王身形忽从窗口射出,“扑”地扎入水中,章、李二人端坐不动,眨眼工夫,地无王身子又倒射回来,居然腿前头后,衣裳未湿,手中还提着一只面盆大的王八。
地无王将那鳖丢在地上,笑道:“章兄,水潭中此类东西不多了。”
断魂章道:“还有十三只,王兄好快身手。”
地无王老脸不觉发红,王八在水中是行走不快的,不觉后悔捉了这只倒霉的东西来。
天极李笑道:“章兄手段天下妙绝,如果王兄不及,小弟自是认输了。”
断魂章目芒一闪,脸上又泛出一丝笑意,看着窗外的水潭道:“潭中有三条鳝王,二公一母,二公王为争风吃醋常打得一塌糊涂,把别的鱼也弄坏了不少,输了的又常以吃别的鱼来出气,我久有除去一条之意,却又一直犹豫不决。”
“是何缘故?”天极李问道。
断魂章叹了口气,道:“老朽居此,到底缺少点生气,更没人与老朽说话。”
地无王笑道:“原来章兄是借鳝王相斗来取乐,妙极,实在妙极了。”
“谷主也不来么?”天极李道。
“谷主每月来一次,但他是快乐之人,与我也只能相伴一天时间,谷中辈份较高的几个人也偶尔来一趟,但片刻间便走了,他们不过是为行进见之礼而来的,例行礼数罢了。”
按此说来,一月之中,断魂章只有一两天时间与人会面,除此之外,便独守空屋。
“谁叫你这老鬼辈份这样高,又不好动,像李兄与我,在外逍遥快活,那多快意。”地无王笑道。
断魂章叹道:“正因为我懒得走动,谷中知道我的人很少,年青一代中知道的就更少了。”
“小孩们不来玩?”地无王道。
“谷主知我好静,告诫谷中人,这片水潭为谷中禁地,除少数几个人外,任何人不得来此打扰。”断魂章忽然笑了,他笑起来并不难看。
天极李撇开话题,道:“此时,为何不见二公鳝相斗?”
“还没到时间,每月斗一次,每次三、四天左右。”
“还有多久?”
“约四天吧。”
“十七?”
断魂章点点头,又道:“此时,是鳝王最肥壮的时候。”
“算了。”天极李的声音还在屋中,他的身子就已射出窗外,钻入水中去了。
潭水很清,很蓝,也很凉。
天极李入水后,便再也没有动静了。
约摸半个时辰,天极李才从水中射出,右手二指夹着一条巨鳝,从窗口拖了进来,水淋淋的,湿了一地。
那鳝长约二丈,碗口粗壮,被天极李夹着头部,鳝身不断滚摆着,却就是不去缠天极李的身子。
“这是那条大的公鳝王。”断魂章道:“李兄要不要换套衣服?”
天极李笑道:“不必了。”说着,周身上下忽地热气腾腾,哪消片刻,那一身衣服已是干燥如初,不见一丝水迹。
“好!”断魂章一拍掌,“难得我们十年后相遇,今天中午就以三鱼汤招待如何?”
“妙极,妙极,可有好酒?”王、李二人齐道。
三人大笑,断魂章道:“没酒怎行,老朽足不出户,也要有酒相陪的。”
地无王笑道:“章兄足不出户,这酒恐怕是向别人索要的吧?”
“谷主每次来时,总要带好几坛万年红,另外的人进见老朽,无酒不成行嘛。”断魂章大笑。
地无王笑道:“原来断魂章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无赖。”
三人又一齐大笑,屋顶的茅草为笑声所震,沙沙直响。
待天极李坐下后,断魂章笑道:“王兄、李兄逍遥在外,不知怎地混了个秀才妆扮?”
地无王道:“说起这个来,还真走时运呢。我与李兄出谷时,时值秋考,我们二人觉得好玩,便去了,哪知那阅卷官慧眼识英才,竟把我们都选上了。”言此又大笑起来。
“后来呢?”
“后来,蒙古鞑子再度南下,我二人不愿回谷,便到了西北冰山,在那上面呆了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