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笑了,道:“千里索魂,索谁的魂?”
张奈渐渐镇静下来,知道来人与平安居毁灭有莫大关联,此战不可免,他的功力已全运于掌上,只等机会出手,鲍总管的暗器手法,他已练至七成,自信至少可以掩护瑶儿逃走,自己今日就算丧身在此,也心甘情愿。主意一定,不由豪气陡生,笑道:“平安居被人毁灭,我就是要索那些无耻之徒的魂,以告慰死去的生灵。”
“哈哈哈……”摄政一阵大笑,“平安居乃叛匪余孽的巢穴,据查实,平安居内窝藏了十一个朝庭钦犯,在十年之内,平安居送给了反元匪徒四十万白银,这些人死有余辜!”
“好!摄大人有种,敢作敢当,原来毁灭平安居的果真是你们,我张奈今天就索你的魂,为死去的人报仇雪恨!”
摄政一个不慎,竟承认了平安居事件乃朝庭所为,本是绝大的机密。当下竟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幸亏这山中只有这两个人,杀了他们,再也不怕这机密传将出去,心里想着,嘴上却说道:
“哼!平安居是反匪窝居,但朝庭既容其生存那么久,就不屑于踩死那几只蝼蚁,小子可明白泥鳅翻不起大浪的道理?平安居树敌极多,被仇家所灭,算是罪有应得,也帮了朝庭大忙。”
张奈怒道:“摄大人如此说,岂非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我们夫妻就是平安居逃生的‘余孽’,摄大人为鞑子皇帝效力,当然不会放过赶尽杀绝的机会了!”
摄政笑道:“小子分析有理,倒是提醒了本大人,平安居之事与我们无关,又何必把这羊骚泼到自己身上。”他将摄魂铃纳入怀中,又道:“自然有人来要你们的命,斩草不除根,祸莫大焉。小子留神着吧。”言毕转身就走。
张奈将信将疑,握镖的手不觉放松下来。
此时,摄政的脚正迈向第三步,但他并没有踏下去,身子却已拔起来,倒射向张奈立身之处。
“阿哥——!”善于听辨风声的瑶儿一声惊叫,却已迟了一步,摄政的手鬼魅般按到了张奈胸前!
几乎在瑶儿惊叫的同时,张奈已侧退三步,手中十数枚钢镖尽数出手!
摄政志在必得,在敌精神松懈瞬间,又在出其不意中出手,满以为一击成功,却未料到张奈反应竟如此快捷,又习有这上乘暗器手法,待发觉不对,招式却已用老,虽震飞大部分钢镖,仍有一枚深深扎入左肩胛内,一阵椎心刺骨的痛楚,左手一时麻木起来。
张奈仅习得鲍氏暗器手法七成,在江湖中比及一流高手仍略逊一筹,比起摄政这样的江湖顶尖高手尚不知差了多少,也是摄政大意,活该倒霉,第一回合中便吃了大亏,当下大吼一声,右手一招夜叉探海,往张奈胸膛拍去。
张奈一击成功,抖擞精神,和摄政狠斗在一起,顿时掌风呼呼,飞沙走石。原来鲍氏书中除了暗器手法外,还录了一段拳谱,这是鲍总管穷数十年精力研习而成的,张奈得了此书后,对这拳谱极是喜爱,其中拳掌夹杂,令敌眼花缭乱。当日,张奈就凭此打伤了蛟十八,令蛟十八由阳转阴。这次,在激斗中也不知不觉使将出来。
摄政心中大叫晦气,自己左手已是转动不灵,只用单掌对敌,斗了盏茶工夫,仍无法取胜,要想拿出摄魂铃,却又腾不出手来,不由狠下心来,拼着震大伤口的危险,施出地阴功来,这功阴阴寂寂,晃晃惚惚,如鬼魂游动,施展时,方圆数丈内鬼气森森。只是这种功极是耗损内力,摄政仅施过一次,那次是在平安居,仅数十招,便凭摄魂铃要了平安老人的命!
这摄政也是豁了出去,张奈到此时也顾不了性命,当下大叫瑶儿快逃,自己一声怒喝,只攻不守,企图与摄政同归于尽!
瑶儿双眼不见,只能站在旁边干着急,听得场中砰砰砰砰一阵急响,一时手足无措。
摄政开始不过是施展几个试探招法,看看左肩感受如何,这张奈却是险象环生,看看支持不住。
摄政攻势一滞,张奈一缓,在这一霎,摄政的地阴功真正施出了第一招:狂龙入海!
一阵狂飙大起,摄政的左手直挺如刀,闪电般切向张奈的胸腹,他忘掉了自己的所在,仿佛自己就是一把刀,充满了灵气、狠辣、鬼秘,他觉得前面站着的就是平安老人,他的左手扣着摄魂铃,在平安老人眼前一闪,平安老人眼中惊惧也一闪,而他的刀也就在这一瞬间插入了平安老人的胸腹!
但这次,他的手走空了。
因为他的右手中没有刀,他的左手里也没有让人惊惧的摄魂铃,而且已受伤!
张奈在间不容发的一霎间闪了开去,饶是如此,竟出了一身冷汗,胸腹间已被指风扫中,疼痛非常,未及细想,一招“梦里乾坤”施出。
摄政正欲痛下杀手,不料张奈的掌竟如鬼魂般莫名其妙地按向自己胸膛,距心口仅半寸!一时惊得头顶差点走了三魂,脚底差点溜了七魄,竟也在这性命系于些微之际侧身让了开去,只觉胸中一闷,知是被掌风中的潜劲扫中,好在自己已闪在张奈的脑后,于是一招“阎王留宾”,右掌如钩,钩向张奈的脖子!
掌钩几乎搭上了张奈的脖子,摄政心中正喜,猛觉张奈双掌也将贴上自己的腹部!原来张奈使出了“江海倒流”这招。
摄政差点惊呼碰上了鬼,他的地阴功,任何江湖一流好手也休想全身而退,平安老人那样的武功也栽在自己手中,不想这名不见传的张奈竟杀得自己措手不及。“阎王留宾”虽可钩断张奈的脖子,但自己的内腑说不定也会被这小子拍碎!
张奈存心拼命,但摄政可不愿把这条命也赔进去,他闪身退了数丈。
摄政满以为争得了主动权,没料到他的脚刚落地,眼前人影一花,迷朦中恍惚有一掌直朝自己脸颊拍来,竟无法闪避,心中惊道“完了!”就听得“啪”地一声脆响,自己的右脸上已挨了一记耳光!
这一耳光可把摄政打懵了,仿佛已入阴世,直到脸上火辣辣的滋味传来,才意识到自己还活在阳间。
这还了得,摄政自懂事之日起,还没有人打过他的耳光!今天却被这张姓小子印了一记,直把心底的怒火打得呼呼直窜上来,双目血红,就待发作。
张奈却没有给他抢先的机会,“梦里乾坤”又已施出!
这第二次施展,比第一次的威力不知增强了多少,摄政心有准备,仍被前二招逼退十数步,并且在“慧星袭月”之招上又被张奈打了一记耳光。
这记耳光不是打在右脸上,而是打在左脸上,摄政如做梦一般,竟仍无法闪避!
不过,这第二巴掌也把摄政给打醒了,腾窜的火气也全被打熄。原来这张奈只会三招,除前两招得提防点外,第三招完全是个无用的招法,妙则妙,却无任何杀伤力,不知谁个高人教授了这小子,幸亏未被他掌握要领,今日不铲除,他日必成朝庭心腹大患!
防微杜渐,斩草除根,这不能不说是防止隐患的最佳办法。
摄政定下心来,顾不得肩胛彻骨的痛楚和麻木,也顾不得血顺着左手臂一滴滴流向地面,身形不停,地阴功尽数发挥,虽是单掌,功力仅及六成,却也让张奈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这张奈已是心急如焚,自己死不足惜,可瑶儿又呆在那儿不肯逃走,此时激战正酣,话也说不出了。
摄政又堪堪闪避过“梦里乾坤”、“江海倒流”,就在张奈的巴掌“啪”在打到他的脸上时,他的掌也毫不留情地按在了张奈的胸膛上!
张奈的这一掌,不过是常人的份量。
摄政的这一掌,却是江湖中一流高手也禁不起的。
一声闷响过后,张奈的身子被击得飞起来,如断线的风筝,倒向数丈外草丛!
摄政并没有追击,他收了掌,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掌可以开碑碎石!
左手上的血如线一般射下来,他在伤口周边点了几点,封住穴道,阴笑又回到了他的脸上。
瑶儿仍站在那儿,她没有逃,她并不打算逃。
摄政阴笑着向她走去。
“你杀了我的丈夫。”瑶儿面无表情,出奇地平静。
“不错,我想你也该随他西去了,让他一个人在阴间久等,不论是他还是你,都会感到寂寞的。”
“我随夫西行也理所当然。不过,现在我还想带走一个仆人,让他在阴曹地府永远服侍我们。摄大人,不会拒绝我这个盲女的最后一点要求吧。”
瑶儿脸上泛起一丝笑意,凄艳欲绝。
摄政笑道:“瑶儿姑娘,本大人尚有要事未完,等老夫料理好阳间事务后,再来阴间好好服侍你们,行不行?”他的目光移向了瑶儿的小腹,叹了口气,续道:“你们也不必担心无人服侍,因为你还可以带个人同行,这个人就在你腹中,本大人预祝你们全家在阴间无忧无虑,福禄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