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老刘扎稳下盘,紧紧护着身边两侧,一边皱眉观察远处情形,一边头也不回的斥道:“瞎说啥呢你,你刘哥啥大风大浪没经历过?还能被这点儿小场面给吓着?”

老刘老婆偎着老刘结实的手臂,看看怀里才将将满月没几天的女儿,眼泪是止也止不住,吧嗒吧嗒直往下掉:“我跟了你二十多年,还给你添了个闺女,这辈子倒这也没什么遗憾了。我就是心疼,心疼闺女。”

她一点一点、轻柔的蹭着滴落在小女儿面上的泪,“我求菩萨求了十几年才求来的闺女,她还这么小,连牙都还没长,要是、要是”

说到后面却是痛哭出声,再说不出话来。

老刘看看老婆怀里才丁点儿大的,抽泣到小脸儿通红的闺女,心里一痛,咬了咬牙,大力扳过老婆,狠狠在她额上亲了一下,“都是孩子妈了,还动不动就掉金豆豆,丢不丢人。别哭了,有我老刘在,你和咱闺女一根头发丝儿都不能少。”

只听老刘话音还未落下,不远处突然就爆发出一声粗厚的咆哮,就好像那山林中的猛虎,瞬间盖住了周遭一切纷乱吵闹的声音,机场大厅里顿时静了那么一瞬。

一瞬之后,惊恐印在了所有人的面上,一个个不管不顾,疯了似的朝外头涌去。

这时外头响起了喇叭声,“所有人注意!所有人注意!大家不要慌,不要拥挤,有序向机场外撤离,机场外有专门的队伍接应你们”

然这种时候,这样维持秩序的话并没有什么用,反而是一听外头有部队接应,一个个挤的更加不要命起来。

谁都不想死!

上万人面目狰狞的冲开维持秩序的军人队伍,数量上的巨大悬殊导致了好几个军人被踩到了庞大的人群脚下。

沈闫前不久在微博上听到过那种嘶吼声,顿时吓得面无人色,拉着老刘大吼:“跑,赶紧跑!”

如今是网络时代,信息传播极快,老刘和他老婆自然也知道这咆哮声意味着什么,当下也不敢再多说,三人闷头就开始往外冲。

人群太乱,无数人摔倒后便再也站不起来,一才成年人大腿高的小女孩只来的及哭着往身侧唤了声“爹地”,就被身后人群给推去了地上,再也发不出声音。

老刘老婆一边艰难的跟着跑,一边不时的往周围看着,唯恐哪个不长眼的把孩子给挤到,才跑没几步,突觉身侧变得的更挤更乱,传来好几声变了型的尖叫。

老刘老婆下意识朝尖叫声那边看过去,正正好看到离她不过两三人距离处,那一张刚刚啃断一个活生生人类脖子的,血肉模糊的脸。

那一刻,她心跳几乎都停了,瞪着眼“嗬嗬”发不出声音,脚下一软抱着孩子一头向旁边栽去。

老刘要顾着两边,还要注意四周,有些分神,他老婆又是自己下栽,再加上那边那些惊恐人群无头苍蝇般的拥挤,等他反应过来时,已来不及往上扯了。

这样的情形下,这一摔下去,几乎没有可能能再站起来。

沈闫在另一头正好因为尖叫往这边看着,当下脑子里一片空白,也没有多想,跟着老刘老婆下跌的身影扑了过去,然后迅速被人群给淹没。

公元2020年,z国首都机场,候机大厅。

候机大厅中灯光明亮,人头攒动,里头或站或坐或蹲的挤了上千人,整个大厅被挤的满满当当。

人虽多,却没有什么说话声,出奇的安静。

角落有孩子在哭,在这安静的氛围中便显得格外突兀。哭声嘶哑细弱,一抽一抽的,也不知究竟是哭了多久。

孩子的妈妈抱着孩子低头小声拍哄着,她不时朝紧闭的登机口处张望两眼,憔悴的面上透着浓浓的不安。

一旁正打着电话的应该是孩子的爸爸,眉头深锁,握着手机来回踱步,讲电话时声音压的极低,也不知是在说些什么。

登机口处守着几个机场地面工作人员,面上也俱都紧绷着,视线来回的在整个大厅内逡巡,一刻也不敢松懈。

无形中就好像有一根看不见的弦绷着,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轻举妄动。

突然,大厅里响起了一道优雅冰冷的广播声,瞬间夺去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前往上海的旅客请注意,我们抱歉的通知,您乘坐的kn5981次航班由于原因,本次航班决定取消今日飞行,在此我们深表歉意。

请有需要的旅客前往机场大厅咨询台办理改签或退票手续。”

“diesandntlean,ayih□□e”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端,广播并没有停,随着上海航班被取消,紧接着是杭州、长沙、武汉

哄孩子的那位妈妈望着广播方向,随着一句句取消飞行,眼中光芒渐渐熄灭,手下越收越紧,直到勒痛孩子,孩子“哇”的一声挥舞着小手小脚大哭出声

这声撕心裂肺的哭声仿佛是滴进滚烫油锅里的水,候机大厅里瞬间炸开了锅。

哭喊声、叫骂声、打砸声

所有的声音汇成了一股嘈杂的旋风,盖过冰冷的广播声,席卷了整个大厅。

不少人捏着这时已变成废纸一张的机票,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绝望的嚎啕大哭,还有人狰狞着面孔疯狂的朝登机口处的地面工作人员围过去,更多的人却是如浪潮般朝着机场大厅的方向蜂蛹而去。

一皮肤黝黑、身型丰满的小姑娘,背着个硕大的黑色运动双肩背包,握着手机站在哄乱的人群中一动不动,她茫然看向周围乱糟糟的人群,不知所措着。

下一秒,就被乱糟糟往外冲的人群给挤的摔倒在地,然后一只又一只脚不管不顾的从她身上踩踏过去,仿佛谁都看不见这儿的地上躺了个大活人。

沈闫眼前一片昏暗,耳朵里只有杂乱的嗡嗡声,她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听不到。这一刻,她甚至都没有勇气从地上爬起来,只仍记着紧握手中微微发热的手机,死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