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王德素所言甚当!”高岳满口赞同,并称水驿的建设、人员的招募,马上等丰安军城完备后,就交给此处的转运巡院来办理。
在丰安河口的巡视,让高岳非常满意,就在他和俱文珍、普王准备返归镇地前,王绍又告诉他个关键的信息:
丰安城至摧沙堡、六盘城间,横亘着杀牛岭和天都山,在山岭的西侧,直到会州的地界,好像西蕃让沙陀、吐谷浑的小王,在那里放牧,筑城伐木、掘土的神策军卒们,好几次在山林那边,发现他们活动的踪迹。
高岳眉头一动。
俱文珍便说,这股沙陀和吐谷浑,会不会对原州以北的神策诸军城和马坊造成威胁?需要不需要征讨,如果需要?我即刻传信给朝廷,让神策右大营的监勾当谭知重盖印发兵。
“且慢。”高岳举手,“沙陀也好,吐谷浑也罢,这两族的小王不是应该呆在河西的凉州之地吗,为何会出现在会州,是不是先前围攻摧沙堡和白草军城失败后烧围遁走的那群?”
面对高岳的疑问,王绍和万俟著沉吟了下,随后说到,天都山周围原本还有南山党羌,自从他们被高大尹驱离后,整个天都山到杀牛岭,绝少农耕和畜牧,这群沙陀、吐谷浑好像很惨,时不时有零散人跑到丰安城下,要用牛马换神策军卒手里的粮食和盐。
“那他们可说什么的?”
“他们说先前冬天,天都山上下积雪数尺,他们的马匹和牲畜冻死许多,实在熬得没办法,情愿将剩下的拿来换粮食、换衣衫、换盐。”
听到这里,高岳便笑起来,他敏锐地当着众人指出:“西蕃这种狄夷之国,纯乎以强暴胁迫党羌、沙陀、吐谷浑等小王,不但要料集他们的牛马,打仗时还要他们当前驱,败战后就把他们扔在原会交界的地方任由存灭,想必这群沙陀和吐谷浑族人,而今心中对西蕃也是充满怨恨的——恰好,华亭之战后,蕃人皆说我高逸崧为人屠,马上我高逸崧却偏偏要攻心,施以仁义,离间西蕃的藩国体系!”
自蔚如川河口远望对岸,树林稀疏,远山几乎和流沙齐平,在一种单调的和谐里,又因黄河对河岸的切削,而显得弯弯曲曲,变化万千,巨龙般的黄河在此河段当中,却反常的温顺,几乎没有什么涌浪,而是平静而匀速地北去,只有河流里偶然可见的半截枯木,以极快的速度在河岸高地下被河水冲过,高岳、普王和俱文珍等人才能感到河水奔流之快,不由得为之目眩。
这时普王诗兴大发,拉住咆哮的战马缰绳,当即口占一首:
“旭日耀金戈,
塞云逐黄伞。
径渡大河晓,
六军万姓呼!”
原本高岳还准备应和下,可一听到普王的这首诗,冷汗差点都流下来,而这时旁边的俱文珍眼神,忽然凌厉起来。
这黄伞,又名黄罗伞或华盖,而这六军指的是天子六军之制,普王吟的诗里,一下子出现“黄伞”和“六军”两个触犯忌讳的意象,这!
好在高岳机灵,便迅速慨叹说:“普王此诗所想的,应是将来西蕃西逃,山河光复后,圣主巡游至此的景象,臣岳有生之年,定要让普王愿景实现。”
此刻普王也醒悟过来,急忙就坡下驴,对高岳作揖说,“是也,小王即刻将这首诗誊写于麻纸上,送往东内陛下处。”
直到此才勉强算是将俱文珍搪塞过去。
高岳急忙岔开话题,邀请俱文珍视察丰安城的营修,和水边的造船。